日光曝照在那刀刃上,落下去的某一瞬间,芒光打在南漪的眼睛上,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硬生生把涌到喉头的尖叫声吞了下去。
空手对白刃,李冀拼的就是个先势夺人,刀刀只向湛冲的要害砍去,因为知道自己已毫无退路,便只搏个你死我活!
却见湛冲半天只守不攻,辗转腾挪,推挡避让,两人分明一步之遥,可就是触不到他分毫,不由得渐渐心浮气躁起来,气息也越来越纷乱,手上那钢刀竟越发重,始觉吃力,再一刀扑杀砍过去,他原本以为湛冲还会侧身避开,不妨他这回竟直直迎上来,骇然一惊,还未看清他动作,就觉手腕内关神门两处剧痛,瞬间失力,手中长刀已然脱手,几乎同时,手腕一凉,再想使力时才发觉手筋已被割断,速度之快,竟未觉着疼,只是头皮倏地发麻,动作就越来越迟钝。
南漪第一次见他与人肉搏,一开始见他只是躲闪避让,可转眼不过片刻功夫,竟夺了对方的刀,还未待看清,那李冀就已被他先后削断了四肢筋脉,便如一尾落在旱地的游鱼,躺在那里急喘。
李冀躺在地上,深知自己大限已到,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那个人,忽然心里平静下来,蓦然笑了,“殿下可否让我死个明白,你是何时发现的?”
湛冲垂目看着他,听他这样问,似乎想了下,才道,“去岁金策军运往甘州大营的粮草被劫,我被圣人申斥,那时我就知道自己身边人出了问题,路线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后来我借机把你们召集到一处,故意告诉你们粮草已被夺回,其余的人都松了口气,只有你似乎很平静,因为你已经知道那批粮草早已付之一炬,不可能被追回,那时我便开始怀疑你,当然之后还有诸多破绽,只能说当了鬼的,终究做不成人。”
李冀长叹了口气,启唇一笑,“不愧是殿下,技不如人,子由心服口服。”
湛冲抬首,见到亓官已领人上来将李冀的残余清理干净,微微仰头看了看天,只觉日光晃眼,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庚辰年,相蛇刑太岁——”话音方落,只见他骤然蛮暴而起,擎高手中长刀,直直掼进李冀的颈项,力道之大,几乎令之枭首。
一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有几滴飞溅到他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个气绝之人,低喃着,“六年前我在金沙谷救了你一命,今日……就当你又还给我了罢。”
待一切尘埃落定,南漪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脸上身上,喷溅到的血迹斑斑点点,那双眼睛无波无澜,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杀戮和背叛,某个瞬间,他似乎又变得陌生起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看着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惊惧和防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一股子湿粘,不由得皱起眉,向她伸手,“帕子。”
南漪抖着手掏出帕子递给他,见他覆在面上,极细致地擦着,随后又问她,“可还有?”
她已不太敢直视他,看都没看,胡乱摇了摇头,他便随手将那帕子扔了,一手拉过她,转身朝一直在向这头观望的世都走去。
待世都看清他手中拉着的那人,才松开皱起的眉头,意有所指笑道,“我方才还以为你转了性,要学那魏王爱龙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