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漪不知道自己是睡是醒,只是昏昏沉沉,原来累到极点反而睡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些动静,他似乎和她说了些什么,但是她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有意识,很快身边就又安静下来,她便又坠入迷幻的梦境里,不知又过多久,忽然梦到他还在一径地追问自己他到底行是不行,吓得她惊醒过来。
醒来才发现已经快到晌午,潦草进了些东西,便匆匆赶到太子宫去看玉成,孩子这段时间一日好过一日,今日春日正好,又赶上春朝节,换了身簇新的衣裳,便越发显得精神大好了。
藏京氏要顾及春朝节祈福之事,只在早上匆匆过来看了孩子一眼,见无事,便又往前朝去了。
南漪并未见到谷生,原本她来之前还有些彷徨,不知见到他该如何与他谈及昨日之事,目下他人不在,自己反倒松了口气。
往年春朝节太子依礼要同去,可今年玉成身子刚大安,硕轲世都便让他就留在宫里不必去了。小孩子最是不会作相,刚好些就拉着南漪陪他下棋,一大一小玩闹了整个午后,就见璎格风风火火从外面闯进来。
许是遇到一年一度的庆典,璎格今日的穿戴倒是格外庄重,可是人还是一样没变,进来捉住南漪就往外跑。
南漪看见璎格简直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被她拉着方跑出殿门就用力挣脱开,揉着手腕皱眉看着她,“长公主这是做什么?”自己被她害惨,如今再见她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地随她摆布,只担心又不知要闹出什么无谓的笑话来。
璎格神秘一笑,凑近南漪道,“姐妹你忘啦?我昨日说过要带你去个好地方,趁现在我哥哥和冲哥哥还没回来,咱们快点出宫,再迟就来不及了。”
南漪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璎格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拒绝,“为什么?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交给我,冲哥哥找不到的。”
可她越是这样说,南漪越是抵触,本来两人就算不得熟识,不久之前又发生了那样令人尴尬的误会,这位长公主豪放大胆,行事乖张,也不知她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自己在这里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如何能与她同往呢。
因此只得耐着性子婉拒,“多谢长公主美意,可我并不想出宫去,还请长公主自去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方转过身,只听身后传来击掌之声,还没等她回头,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高壮婆子架住了,不由分说就将她给强行带走了。
南漪不敢置信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被璎格挟持了,此时,两人正同坐在马车里,南漪无奈看着璎格一件件解脱了身上的礼衣,甩手扔在角落里,然后换上了她平素的穿戴,南漪看着她那一双高耸傲人的酥胸,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讪讪转头看向了别处。
等璎格换好了衣裳,南漪忍不住问道,“还请殿下明示,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璎格倒了杯茶递给她,笑道,“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我若把你卖了,冲哥哥还不把我给杀了,我再胆大,也不至于不要命。”
提起湛冲,南漪又有些彷徨,他一早就离开了,如今也不知在哪里,他更不知自己如今正和璎格在一起,若他回来找不到自己,只怕又要生气,可自己如今又无法脱身,还不知待会等着她的是什么,只觉得心神不宁起来。
南漪掀开车帘,见外面夕阳余晖遍撒,眼看极到日暮,马车又行了不知多久才停下,二人下得车来,只见这会儿天已彻底黑了,马车停在一处高楼门前,这街巷灯火阑珊,廊桥上随处可见穿着暴露的浓妆美人儿,还有些眉目清秀的彩衣郎君,一些美人儿看见璎格,用绢扇遮住下半张脸,眉眼弯弯,却不知说起什么,大约是笑着的。
南漪抬头,见那高楼足有五层,每层檐角都悬挂着大红色的灯笼,每层的栏杆都以同色红绸做遮面点缀,远远望去,这楼阁朦胧的红光葳蕤,妖娇不可名状。
“这是什么地方?”南漪并不上前,驻足在门前问璎格,按理说这楼如此气派,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悬挂匾额,不禁令人觉得怪异。
璎格一把拉住她,大步流星往里走,头都未回,“都说了是好地方,与我来便是,且安心吧。”
南漪拗不过她,只得跟从她一道进了楼。
不想她二人刚迈进门槛,一个身着青绿长袍的年轻男子便迎了上来,先给璎格行了礼,又不动声色扫了眼南漪,后又压低声音笑道,“殿下今日怎么来晚了,小的们早已等候多时了,请殿下随我来。”说罢,从旁一比手,引她二人上了楼。
南漪上到第二层,刚拾得阶前,见迎面走来一个身着湖蓝纱裙的高挑女子,只见她峨眉淡扫,眉心贴着精巧的花钿,雪乳半露,且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颠簸,蛮腰半露,上坠繁复精美的金质腰链,开叉的纱裙在行动间轻拂摇晃,偶尔露出冷白细腻的大腿,这装扮倒与璎格有几分相类,看的人一阵燥热,便是连她同样身为女子,也不禁侧目多看上两眼。
璎格见她这模样,嬉笑着,“是不是很好看?可喜欢她这装扮?若喜欢,待会我让人送你几套。”
南漪闻言,猛的摆手摇头直说不必了。
璎格笑笑,几人便又继续往上行去。
待越往上走,南漪已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楼阁果然是处风月之地,底下最热闹,却还没有什么出格的动静,可越往上走人越少,下面两层还有曝露的空间,自叁层起,纵深的木质的隔间几许,栉比相连,门挡上绷着银白的绸帛,在烛火的映衬下,里面的人影彷如幕影戏一般,动静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