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想的却各有不同,这事还要从叁个月前说起。
叁个月前,台城禁卫回禀,太后崩殂。这在他看来已经算是意料之中,他甚至在台城禁卫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并非他神机妙算,而是他的身体骗不了人,体内滞存多年的蛊毒,此时早已化作黑血自口中喷流而出。
南漪吓坏了,她实在缺乏应付蛊毒的经验,对于这种东西,她仅仅停留在昔日翻阅典藏时的粗糙一瞥,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记错了,因此一切就只能又交给时间。直到过去很久,他都没有再发作过,这才让她彻底卸去了心病,于是又开始担心他这些年因夙夕被蛊毒折磨而弄亏了身子,于是乎捣鼓出一个调理的养生方,日日逼着他服用。
药方虽好,只怕也需要个长期调养的过程,可南漪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今她已经停了避子的手段,可若是万一真怀上了,就怕于孩子不利,都说父精母血,她见过不少因为母体有恙而折损子嗣的例子,而男子一方亦是同样的道理。
于是她与他约法叁章,在她为他调理好之前,他不可以弄进来,要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才行。
他简直哭笑不得,“你现在才想起这些会不会晚了点?”
南漪这一次却极其认真,格外严肃的坚持着,“不行,原先是我疏忽了,从现在开始,至少叁个月内,要按我说的来,你若不依,那就继续按我之前的法子来。”
于是他连忙应下,他虽然不知道她的法子是什么,可总疑心是什么虎狼手段,那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动手踏实些。
于是这一段时间,两人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其实他的如意算盘,打的无非就是若南漪有了孕,依照她的细致劲头,应当就会安生的休养,那样他就不必每日担惊受怕。
南漪蕙质兰心,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和担忧,于是投入他怀里,抱住犹在愣神的他,“那日我让太史令合了盘,今年立春是和合日,宜求子。”
这话仿佛严冬尽退的第一缕春风,拂开了他心底的一切隐忧。
当帝国的一切又都开始向好的方向运行,文臣将州牧重建、大修水利、还耕于民等诸多能改革的地方都提了个遍,于是便开始有人将眼神放在了新帝的后宫上。豪门之间,唯一的默契,就是后宫政治,他们源源不绝的为每一任皇帝的后宫输送鲜焕美丽的女子,不过是为了巩固壮大自己氏族的根基。
于是提议新帝扩充后宫的奏章纷至沓来,众人都以为这位新帝也将与他的父辈一样,却没想到,那些提议选妃的奏章最后都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可总有些人的嗅觉不够敏感,在一次朝堂晤对上公开又提及让皇帝扩容后宫,以纳良妃,新帝当下并未直言说什么,只是话头一转,就聊起了旁的,可那个文官并不打算放过新帝,不久则又将话题转到后宫上面,还搬出列祖列宗,江山万代那些大道理来。
新帝不再岔开话题,而是很有耐心的听他说完,大家便以为这是听进心里去了,于是众臣心甚慰之。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说那个一再议题扩充后宫的官员,竟然被贬谪至岭南边陲的一个微末小郡。从此,便再也没人再敢把手伸到新帝的后宫中去,也是从此,众人才慢慢开始意识到,这位做皇子时就以铁腕着称的年轻帝王,并不是那些会受臣子随意摆布柔性帝王,他的意识强大且坚定,并非众臣请命就能轻易撼动,他要的是绝对臣服,而不是建议。
南漪并不知道这些事,她正忙着和禅奴一起,在寝宫后花园辟出一小角地方,像之前的每一个春天,种下一些香附子。忽然听见叽叽喳喳的叫声,抬起头,发现春燕正在檐廊间翻飞,它们从温暖的南方回归,回到这里,开启又一年的轮回。
她摸了摸被日光晒得发烫的额头,抬手在眉间搭凉棚,看燕子拐了个弯儿,又直直冲向蔚蓝的天空。
此时日光晴好,春风闲度。
微风吹散落英,也拂起细软的长发,偶有顽皮的,有几丝钻进她的脖颈间逗的她发痒,可她来不及去管,因为看见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人,正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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