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什么没听到,什么没看到
黄春江一阵猛驾,一袋烟的工夫,渔划子跟历崇德的网船并驾齐驱了。
黄春江连喊几声:
“爹爹!爹爹!”
历崇德仿佛没听见,只顾抽旱烟,只顾划头桨,头也不抬一下。
艄后的老渔妇见此情形,急得手掌心里流汗。她晓得这两父子的脾气,喜妹年轻火气旺,暴躁起来拳头骨不认人。历崇德越老越倔强,发起狠来天王老子也敢踢几脚。
她担心两父子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太白湖上搞斗毛了,动起手来。平时在春柳湖两父子谈不到一起,都只憋到生闷气,不吵不闹,那是不愿意家丑外扬,不想搂起裤脚让别人看笑话。今天就不同了,架吵得再大,架打得再凶,反正离春柳湖百把里,这太白湖上也没有人,水里的鱼儿听不见,天上的鸟儿听不懂,湖上的风儿也不得传话。老的要离开春柳湖往外头跑,少的要从外头把老的拉回春柳湖。这一拉一跑,不打架鬼才会相信。
老渔妇想到这里,额头上也不停地流汗,嘴里吐出的气也变得不均匀了。她想劝老伴几句,又担心老头子借题发挥,要奈何她是有吃有剩,那反而会火上浇油。
刘秀莲老人只好静静地坐在艄尾巴上,手里依然紧紧地抓着桨拐,忍气吞声干着急。
黄春江的渔划子靠紧了爹爹恩娘的网船。他望着爹爹,改口称呼道:
“老倌得!老倌得!”
这是龙寿人独创的称呼,其内涵无穷,当儿子与爹爹感情极其融洽,不失时机撒娇时,就会称爹爹为“老倌得”。这在全国,乃至世界任何地方都不会有这种称谓的。
历崇德内心一惊,动了动长满胡子的嘴唇,但他还是没有回答,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那样子根本无人出现在他眼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