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碍,不!矛盾!矛盾多,解决得了啵?”
红菱说:
“恩娘,莫急。矛盾多,捡主要的抓。”
杨惠橘说:
“晓得哪个是主要矛盾唦!”
菱儿说:
“刚才,爹爹不是讲哒,湖里挂碍多,不好下网,就得首先清除掉容易挂坏渔网的大障碍,剩下两根细枝,两棵小桠,就不怕了。相反,它还要被渔网拉上来。”
雷耀湘高兴地捻着圈圈胡针,说:
“就是这个理。老妈得,俺养的女儿好聪明哟!”
雷红菱轻轻地推了老人一下,说:
“只有俺爹爹……”
老鱼鹰发出更畅快的笑声:
“嘿嘿,嘿嘿。”
杨惠橘故作怒态,学着老伴的笑声:
“嘿嘿,嘿嘿。你就只晓得嘿嘿。”
雷耀湘问:
“我有这么好的女儿,我不能笑吗?”
杨惠橘说:
“女儿聪明,还会是你教养的啵?这都是我把她从小含在口里养的功劳呢!”
说着,她将女儿一把搂在怀里欢欣地笑了。她又说:
“我晓得了,要扳挂碍,得先把甘长礼这棵大杂树扳掉。你们爷儿俩说,是不是呀?”
红菱要开口,见爹爹向她眨眨眼睛,她就闭了口。只听爹爹说道:
“老妈得!你只讲,为什么先要先扳甘长礼这个大挂碍?”
杨惠橘麻麻利利地回答:
“只有他最喜欢搞单干,一心想置船置网,图自己一家致富,捕的鱼不交售给国家,躲开人眼卖高价。搞得一世间人都没得他的日子过得好,他就喜欢。要搞连改、定居,不先扳掉这号挂碍,先扳哪个呀?”
雷耀湘问道:
“那卜思源呢?”
杨惠橘回答:
“小挂碍。”
红菱抿住嘴笑,问道:
“那刘国池呢?”
杨惠橘又答:
“更是小挂碍唦!”
雷耀湘又问:
“除开这些,还有挂碍没得?”
杨惠橘答道:
“有是有。只是几棵小枝小桠,不碍大事。”
雷耀湘睁大不满的眼睛,响起洪钟般的声音:
“你讲得好!什么都是小挂碍,只有甘长礼才是大挂碍。”
杨惠橘没听出这话里有话,以为当真夸奖她,笑道:
“莫看我脚小,道理还是懂得一大堆嘞!”
菱儿想让她明白爹爹的意思,轻轻叫了一声:
“恩娘,你……”
杨惠橘以为女儿又要夸奖她,连连摆手说:
“莫夸奖!莫夸奖!”
雷耀湘讥诮道:
“谁夸奖你!老糊涂鬼!”
杨惠橘见老倌子脸上不满的神情,倒抽了一口冷气,问道:
“菱儿,恩娘讲得不对吗?”
不等红菱开口,老倌子又责怪道:
“亏你还有老脸问!不晓得学到哪里去了!”
杨惠橘争辩道:
“老不死的,你少在女儿面前逞我的能。我哪点讲得不对哟!”
不等往下争辩,忽听湖当中传来一阵吵闹声。
全家人举目望去,只见落在后头起网收钓的所有渔船,围住了先前扭在一起的那几只渔船,吵闹声一阵比一阵激烈,分不清上和下。
雷耀湘说:
“驾船过去看看。”
雷红菱便敏捷地爬到船头,提起小铁锚,把桨叶放下水里,往胸前扳动桨拐,将渔船退开。
雷耀湘要气鼓鼓的老伴进中舱,自己扳动艄桨,调转船身,寻着吵闹声驾去。
杨惠橘问道:
“老鬼你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呢?”
雷耀湘说:
“你莫急,过去看看就晓得了。”
杨惠橘说:
“我担心又像那天争地一样,三句话不对味,就要打打杀杀起来。”
雷耀湘说:
“这回真要有人打架,你和我要做到一条心,不管是谁,先把打架的制伏再说。你看要得啵?”
杨惠橘连声说:
“要得!要得!你的功夫,我的功夫,一起派上用场,看有哪个敢不听,敢作对。”
说着,他们催动渔船,快速朝吵吵闹闹的湖面上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