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他掌作的踩罶充满神秘与神奇
与挂在悬崖峭壁上捕捞银鱼的那份浪漫比较起来,踩罶却多了几分豪迈与威武,几分神秘与神奇。
雷银河是洞庭湖渔人公认的踩罶好脑。
他掌作的踩罶跟其他人掌作的踩罶很不一样,却又难以让人总结出什么规律,不易模仿和借鉴。也就是说他掌作的踩罶,一次次都不一样,不是一个模子,不是一个套路,每一次都有花样,每一次都有出新。
今年,他指挥渔民抓住冬天里的晴好天气,选择菱角湖连接沅水的口子上,建造一座坚固的罶床。
这里水道宽,水体深,排水落差大,是建造罶床,捕获鱼类的好出处。踩罶是从春秋战国相传至今的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捕鱼方式。草创时期,渔人用柳条竹子编织成小型、简陋,形状如床,能够在水上流动,供人起居和捕捞的工具,后来的渔船、木阀、竹排均是由此引生。
这种随水流动的捕鱼工具,其优点是轻便简洁,易于操作,其缺点也很明显,经不起水压,顶不住风浪,看到的鱼儿难以捕捞到手。
经一代又一代渔民的不断实践,不断改进,将这种流动的捕捞工具,在流水口上固定下来,由随水流被动捕鱼,改为创造流水主动诱鱼,并能做到守住一点,持久捕捞,也不用担心风大浪险,落水身亡。
时光进入冬天,沅水经历了一年的时涨时跌之后,开始了缓慢的退落。
雷银河往年带领踩罶,都是在春柳湖连接沅水的口子上,那里因此已经固名罶口。今年随着新垸子的建成,春柳湖罶口这一实体已不复存在,只在人们心灵深处深情地留下了这个名字。
今年踩罶,雷银河把战场移至了菱角湖连接沅水的口子。他指挥渔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流水口的上方,筑起一座半圆型、弓背朝罶床口外侧的土堤,保住菱角湖的水位,拉大与沅水的落差。
接着从高往低,曲里拐弯,修了一条长300米,宽2米的水槽,通向口子内围出的半亩水面的“燕子窝”。
再用小型抽水泵,抽干窝内的贮水。
按照事先分工,张飞洪、李清波、朱天湘等身强体壮的中青年渔民从大队网具室扛起一根根丈余长,上下碗口粗,用桐油浸泡得黄澄澄、金灿灿的杉木桩,装上渔船,运到菱角湖与沅水相交的罶口,渔船停靠新筑的大堤内侧,肩扛手抱,将杉木桩全部转运到大堤下、“燕子窝”的出口处。每间隔两米排放两根。从东向西排放好了,杉木桩不多一根也不少一根。
这都是雷银河事先计算精准到位。
张飞洪、李清波、朱天湘等按两人一组,一个轮起大锤,一个扶好杉木桩,一锤又一锤,深深扎进泥土里。
两排碗口粗的杉木桩牢牢地竖立起来了,形如圆月。
张飞洪、李清波等又搬起一根碗口粗的杉木条,用铁丝系牢拧固在两排碗口粗的杉木立柱上,前一根,后一根,上一根,下一根,像是一个个井字紧密相连,形成合力,牢固,坚实。
接下来的又一道工序是将“燕子窝”编织成网格状。材料依然是碗口粗的杉木条和大南竹,仲向扎杉木条,横向扎大南竹,相互交叉,均衡分布,呈外低内高的斜坡状,使“床底”形成一块块一平方米左右的正方空格。
这道工序刚完成,张飞洪、李清波他们打算擦干净手,坐下来吸根烟。刚划亮火柴,点燃烟头,就听雷银河喊道:
“伙计们!眼下还不到休息的时候,接着往下干。”
这时,梅秋华、雷红菱、周小芹、姚美珠、石五湖等妇女和姑娘们正从大堤内侧扛来一块块两米长、一米五宽,中间分布鸡蛋大网眼的南竹篾片编织的“床垫”,靠杉木立柱放下,又回头奔向大堤内侧。
雷银河先做示范,提起一块“床垫”,紧锁在“床梁”和“床底”的木条或竹条上。系好一块床垫,对上面的网眼作一次细致地检查,如果发现网眼大于鸡蛋或小于鸡蛋,就要对篾片作出微调,校正,直到完全均匀为止。
保持每个网眼鸡蛋大小,目的是便于一二两左右的幼鱼和拳头大小的幼鳖、乌龟随水流入沅水继续生长。
“燕子窝”全部铺上了“床垫”,便造就成了一座靠湖堤高、临沅水低,呈斜坡状的巨大罶床,“床口”正对沅水。
最后一道工序需要心细手巧的能人完成。
雷耀湘、危说章、历崇德三人,用宽寸许、厚两分的粗篾签锁住“床口”,连着锁上三排,防止口漏走鱼。
“床尾”朝排水闸。雷耀湘、危说章、历崇德用竹席与芦席搭配,在“床尾”建起一座呈“n”形生活棚。
李清波、朱天湘用竹木在里面架起简陋的床铺,从船上搬来炉灶锅碗,瓢盆桶子,油壶盐罐,生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