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冲一脑壳的浮萍子怎么办
外号火白鲢的徐学勇,是个吃了炸药的烈性子,爱放大炮。他认定要干的事,就是12头冲鼻子牯牛也拉不回转的。他要出马反对的事,你就是把道理摆上千条万条,他也还是一个劲地反对到底。人们奇怪:一个读了12年书的高中生,为什么就长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脑袋。不,不仅仅是脑袋简单,而是脑袋和屁股换了个位置。
也有人议论,徐学勇就是因为读书太多,才敢于坚持真理,才敢于顶住错误。
不管议论如何,徐学勇的牛脾气,正好给人当枪使。他听了中共中央《连改定居》文件之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反对连改、定居呢?还是转变思想态度呢?正如赵海南估计的:“不一定!”他曾一度认为连改、定居确属必要。不然,黄春江为什么横起一条心犟到走这条路呢?为什么偏偏有那么一些人死心塌地跟着黄春江跑呢?黄春江虽然没有喝过墨水,确实算得肯动脑筋的人,也算得上具有超前眼光的人。
但他又想,连改、定居既然那样好,为什么刘县长口头上赞成,实际上反对呢?一个县的副县长兼水产局长,几万渔民的领头人的精密头脑,未必不如小虾米米儿黄春江?
正当徐学勇浪尖上坐船,没得定准的时候,刘国池、卜思源、卓有德把握了他想飞出春柳湖的愿望,抓住了他想和王萍结为夫妻的心理,天天给他灌毛米汤,使他心里痒酥酥的。
于是,他处处替刘国池、卜思源冲锋陷阵。从不问正确与否。只讨得刘国池、卜思源的欢心就行。而今,他听了中共中央《连改定居》文件,那表面又圆又大、里头大脑皮层构造简单的平顶脑壳摇得像货郎鼓。
他觉得黄春江不该死搬教条,不该自充先知先觉的英雄好汉。连改不连改,定居不定居,要根据本地实际情况,不能死啃文件。你黄春江见了中央文件也莫得胜,只不过是瞎子鸡儿撞米米儿,撞对了这一次,迎合了上头的意图。再说,中央《连改定居》文件上也没有点名春柳湖非要连改、定居不行。刘县长是全县渔民的领头人,有全盘考虑和安排嘛。建好全县渔民高级俱乐部,渔民都住进高楼大厦,过上电灯电话的好日子,远远超出连改、定居的实惠嘛,那几多好嘞!何必像你这样吃亏吃苦,霸蛮进行。
火白鲢翻来覆去的思索着,想照卜思源昨日叮嘱的行动,眼下情景使他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他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拍到了自己肩膀上。抬头一看,忙问:
“哟!是您呀!怎么啦?有事要交待吗?”
卜思源没答话,只用右手招了招,示意他跟到会场外头。
徐学勇会意,立即紧跟上去。
两人很快到了会场外头。
卜思源转身对着徐学勇故意地说:
“下午,刘县长要我去了一路,临尾,特别叮嘱,代他向你问好!”
“不敢当!不敢当!”
火白鲢被灌了这碗米汤,心里舒服极了。他觉得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副县长兼水产局长的好感和信任,是平生的荣耀和幸福。只要自己好好表现一下,有朝一日定能飞出春柳湖。
他连忙用关心地口吻问:“卜支书!刘县长没受委屈吧?事到而今,他对待连改、定居的态度怎么样?没有改变吧?”
“哎,他就是因为这事为难。”
卜思源本来要说“刘县长挨了县委的批评”。估计徐学勇听了会泄气,便巧妙地说道:
“刘县长说,就是杀了脑壳,他还是认为,要连改、要养殖,也不一定要定居。修好全县渔民高级俱乐部就行了。他一再交代,在这号关键时刻,更要好生关心群众生活,不要因为连改、定居,搞得群众少钱花,过苦日子。你看,而今这架势,我怎么好讲话啊!”
火白鲢一听,把拳头骨一捏,说:
“这个不要紧。你不好露面没关系,由我代表群众来讲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