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柳秀莲说:
“是革命同志关系。”
丁恩保不好再问了。
摆渡船离岸,载了柳秀莲母女三人,朝鲤鱼嘴码头驶去。
满湖碧水,满天阳光,水面上像无数颗金子跳跃。
刘柳茑、刘柳燕感觉很新奇,扑身两边船舷,浇水玩耍。
柳秀莲招呼:
“坐好,莫玩水。你俩都不会游泳,小心掉进湖水里淹死。”
丁恩保说:
“小朋友都喜欢水。让她们玩吧!姐姐放心,春柳湖的水不会淹死人的。”
柳秀莲问:
“这湖水不深?”
丁恩保回答:
“湖中间有一竹篙深,不过人掉进水里,不会下沉的。”
刘柳茑、刘柳燕好奇地问:
“那是为什么?”
丁恩保笑着回答:
“因为春柳湖人的热情,会把掉下水的人托起来,不让喝进一口水。”
刘柳茑、刘柳燕格格地笑了,说:
“这位伯伯好热情,好会讲话哟!”
柳秀莲也笑了,这是她今天一路走来脸上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因为她心里一直很纳闷,不知道丈夫刘国池要她母女三人来春柳湖的真正目的。刘国池只说是到梅秋华家做客。
她不解的是,按照龙寿县的风俗,到别人家里做客,要么是婚丧喜庆上门送礼,要么是过年过节相互走动,这平常时候,为什么要到梅秋华家做客呢?而且此前她从没单独来过春柳湖,偶尔来过两次也是由刘国池亲自带着。当她向刘国池问及这些时,刘国池说:
“我已经靠边站了,出去也没有自由了。我要你带着两个孩子去春柳湖,就是替我去看望那里的渔民朋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如果要说目的,那也是有的。”
柳秀莲说:
“既然有目的,你就不应该一罩把我罩住,不对我说嘛!你说有什么目的?”
刘国池哈哈一笑说:
“你和两个孩子回来,给我讲一讲一路上的见闻,这就是目的。”
他朝门外挥了挥手,说:
“你带着两个孩子快去吧!别老和一个靠边站的干部闷在家里,那会闷出病来的,到春柳湖去散散心吧!”
刘国池说这话时,他内心觉得很对不起妻子,他没有对妻子讲心里话,他实在不能对妻子讲心里话。
这些天,他得知黄春江要彻查卓有德的历史问题,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心里很想按照以前的那些老办法保护卓有德,可他已经被靠边站了,虽说没有被彻底打倒,可手头已无实权,说话不灵验。
他总是想,如果卓有德那里暴露了底细,他就彻底完蛋了。他要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唯一的办法是灭掉产生祸害的根源。他时刻担心卓有德这只火药桶爆炸。
他想知道春柳湖的群众运动情况。他自己无法去春柳湖,只能委派妻子柳秀莲带上双胞胎女儿刘柳茑、刘柳燕一起去。但他又不能把真实目的告诉自己的堂客。虽然平时两人夫妻关系不错,感情很深,那绝对不涉及到政治方面。
他俩从结婚迄今,柳秀莲对他的个人历史情况全然不知。这个从事水产技术的女干部,只对水产技术感兴趣,对其他概不过问。正因如此,结婚这些年,两人也算过得和和美美。一旦卓有德的老底子被挖穿,把他给带出来,被柳秀莲晓得了,这夫妻关系还能否维持下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柳秀莲的一路纳闷,直到这一刻才有所释然。她眼里的春柳湖水实在太美了,她面前的春柳湖人实在太热情了。此时,她对丈夫打发她带两个女儿到春柳湖散心解闷的说法似乎相信了,理解了。
柳秀莲心情变好,觉得从礼貌的角度应该回应摆渡工一首渔歌。
于是,她捧起湖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唱道:
春柳湖水深又深,
难比主人的热情深,
春柳湖水甜又甜哟,
甜得人心好温暖。
刘柳茑、刘柳燕起劲地为妈妈鼓掌。
丁恩保得到客人的渔歌回礼,觉得自己的劳动价值得到了体现,为春柳湖争了光,心里特别高兴,手里的双桨驾得更快了。
他把柳秀莲母女三人直接送到了梅秋华家的渔船旁边。
他朝船上高声喊道:
“秋华!你家来贵客了哟!”
正在船上织渔网的梅秋华抬头一看,又惊又喜地招呼道:
“哎哟!是那阵风把秀莲母女三个吹来了呀!快上船!快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