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说不算冷,可夜晚河水的温度还是偏低。要从河水那面入宫,十分困难。她不知道孟秋成是如何做到的。不难想象,她一定是经历过千辛万苦。
锦汐的心底微微一顿,一处柔软的地方被人占据。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孟秋成盯着身下人,蓦地一笑。幸好来得及时。
锦汐抓着孟秋成的手一紧,顺带着将她抱住,这样的安心从未有过。贴在她脖子上,轻声问着,你是如何来的?
孟秋成楞了片刻笑道,游过来的!
说的轻巧,这处河水湍急,稍不留意就会被冲走,卷入河水之中。再想上来,就难了。对岸是一片荒林,没有人。林中还有猎户偷偷放置的捕兽夹,你要穿过那荒林潜入河水,等候时机。且不说河水湍急,就是这么长的时间泡在河水里,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孟秋成,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呵,小美人儿,你呢以前说我是贪官污吏,后来觉得我是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怎么,现在怀疑起我不是人了?那我不是人,还能是妖物不成?
锦汐轻声一笑,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要是妖物,我也认了。只怪自己眼瞎,喜欢上个妖物。天涯海角,妖物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孟秋成翻身站起,将锦汐也拉起来。摸着脖子上的痛处,心中极是欢喜。我呢哪儿都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这样,你有危险了,我便能立刻出现。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着实让人上瘾。
她捏着衣摆的水,又道,现在知道去了钟秀宫多危险了么?
锦汐难得没有反驳,顺从的点了点头,皇宫处处危险,我的确没想到这么快就引来杀身之祸。如今皇后一次不成,定还有第二次。钟秀宫,我是回不去了。没有皇上的懿旨,宫里也无人庇护,此番竟没有了我的去处。
孟秋成抬头,哼了一声,恩,还不算太笨。不过你忽略了一个人,今日我来也多亏了她的帮助。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锦汐看着孟秋成一身湿透的模样,又盯着她胸口不太明显的起伏,你就这样去吗?
孟秋成将衣领拉了拉,自然不能,先去库房所换一身干净衣物再去。
锦汐随着她一起,去了库房所。里面一小太监见了孟秋成,急忙出来施礼,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在里面。
别的人呢?孟秋成警惕道。
这小太监知道孟秋成的担忧,忙解释道,原本小德子与小人一同值守,但怕他发现大人,晚间便在他饭菜之中做了些手脚。这会儿他该是拉到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孟秋成嘴角划过笑意,去了房中。
锦汐与她一起,顺势将门关上,果然是你的人,与你一般狡猾。
孟秋成脱了外袍,丢在地上,内里的衣物也全都湿透。她又脱下内里的衣物,只胸口缠着一块白布。
后背上旧伤疤依旧十分明显,锦汐的手指在她后背上轻轻划过,触感一点不似女儿家的细软之身。那些伤疤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虫,令人不忍直视。
上次为了救她,中了一箭。如今伤口虽然愈合,却是留下了难看的疤痕。
女子都是爱美的,若这满背的伤疤换成了她,许是要难过死。
锦汐忍着那一分心酸,拿出干净衣服,替她穿好,将腰带系上。伸手拍了拍袍子的褶皱处,这才满意点头。好了。
孟秋成一把抓住锦汐的手,你这模样像极了替夫君更衣的小娘子。呵,总归你都是我的人,算是提前享受夫君待遇了。只可惜,这身衣服是太监服。
锦汐缩回手,脸色泛红,就你油嘴滑舌。衣服换好了,还不快走?
孟秋成退后一步,对着锦汐拱手行礼,是,娘子!
这一喊,锦汐的面上更是一片火辣。
开门出去的时候,门口候着的小太监看了,也觉奇怪。他挠挠头,心想这自家主子莫不是在里面怪罪了锦汐姑娘一番,将人家姑娘说的无地自容了吧?
可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和自己主子相比的呢?定是主子的要求太高了,这锦汐姑娘没有做好,受了责罚,羞愧脸红了。
二人一路疾行,回到竹林路上,孟秋成四下看了一眼,将换下的衣物抛过了宫墙丢入河中。
锦汐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毁尸灭迹啊!难道留在宫中等着让人发现么?
可你就这么扔了也不妥,万一让人捡了去呢?
孟秋成拍了拍手,放心,阿羽会善后的。走吧,咱们已经耽搁太久了,
锦汐遂点头跟着他身后,二人低头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并肩行走在宫中,亦无人察觉异样之处。
庆和殿中,魏安荣焦虑不安的目光紧紧盯着院外的大门。
夏莲端上一杯茶,安慰道,公主,孟大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可您这般担心,孟大人却根本不领情。
魏安荣脸色一沉,本宫说过担心他了么?本宫是担心锦汐,能做到后宫之主,你以为皇后又会是什么善茬么?今夜的刺客必然是钟秀宫的好手,若是孟秋成赶不及,本宫担心锦汐会有危险。
夏莲自知说错了话,忙行礼道,公主,是奴婢说错了。
魏安荣接过她手中的茶,看着茶许久,心头万般愁绪将她困扰多时。她看不透,跳不脱,最后无奈幽幽说了一句,你没有错,错的是本宫。
夏莲见魏安荣面上尽是落寞,也不敢再提。自魏安荣从永乐寺回宫,她就跟在身边伺候了。魏安荣的性子向来内敛,这么些年,只有孟秋成一个人让她多年养成的性子改变了。
院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莲抬头看了一眼忙道,公主,是孟大人。
魏安荣站起身,走到中殿门口,望着来人,心头的大石也总算是放下。
孟秋成和锦汐一进来,夏莲就关了门出去,候在外面。
孟秋成拱手行礼,公主,臣幸不辱命。
锦汐叩拜行礼,奴婢多谢公主相救。
其实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到。一别多年,儿时玩伴竟是当朝的景荣公主。她不敢认,更不敢再提当年的事。公主的身份尊贵,又岂是她这等人可以高攀的呢?何况公主未提,她若提及,就太刻意了些。
见锦汐一直低着头,魏安荣上前亲自将她扶起,花落庭院雨欲摧,攀枝缭绕,年年岁岁,朝夕不变。你说雨下的花藤缠绕一起,尚且能同风雨,共朝夕。我们亦可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妹情深。
这么多年,本宫的身边再没有比得上当年的那一分儿时真情了。
锦汐听到这话,抬头看向魏安荣。眼底有惊喜,也有感动。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记得当年自己说过的话,没想到她贵为公主,竟还视她为知己好友。
眼中微红,时间改变了她们的模样,褪去了儿时的稚嫩,却没有改变这份难得的姐妹情。
孟秋成在一旁看着二人,自己却完全被忽视,忍不住轻咳一声,公主,臣有一事不解,公主是怎么知道皇后今日要对锦汐动手的?
魏安荣坐回到上位,恢复了端庄仪态,想在宫里生存,就要懂得生存之道。本宫势微,所以更加需要各方眼线。这个世上,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银子解决不了的时候,人的感情就是最好利用的工具。
孟大人这般精明的人,难道还不懂吗?
孟秋成听得心惊肉跳,幸好她未曾与这位公主结怨,否则,这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她讪讪一笑,公主说的是。
丹蓱是本宫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