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忽而拍打着紧闭的木门,声音抽泣道,刘姑姑,阿苏以后一定好好学艺,求求您,放了阿苏吧!甄娘,您救救阿苏!
甄娘许是怕听见阿苏求救的声音,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刘姑姑依旧摇头,阿苏,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可陈公子家大业大,也许日后,你也就跟着享福了。看开一些,千万不要记恨刘姑姑,刘姑姑也是没有办法,刘姑姑也得罪不起啊!
说罢,刘姑姑也转身离去。
夜晚,烟雨楼热闹不减,将阿苏拍打木门求救的声音渐渐淹没在欢场笑语中。
到最后阿苏的声音叫哑了,手也打的红肿发麻。就在她害怕绝望,无力瘫软在地时,一个声音让她复又惊喜异常。
但这喜也不过片刻。
小乞丐贴在门边,小声道,阿苏,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阿苏摇了摇头,小乞丐,你救不了我的,甄娘都救不了我。刘姑姑也都没有办法。我听说陈家少爷很凶的,小乞丐,我有些害怕。
不用怕,本大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说会救你,一定会救你的。
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都知道。听说以前楼里有姑娘也被陈少爷买了回去,结果不到半年就被活活打死了。阿苏说着,从木门下面的缝隙塞过来一个荷包,喏,小乞丐,这个送给你。若是我死了,至少还有你能记得我。
小乞丐拿起荷包看了看,这面上秀的是一株兰草,算不得精致,可看得出来,阿苏绣的时候定是用了心。
她好生收在怀中,问道,阿苏,明日,明日我一定救你。
这句话,在阿苏听来,如同玩笑一般。可听小乞丐这样说来,她总归还是开心的。
小乞丐,谢谢你。
这一夜,小乞丐一直坐在门外,与阿苏说笑着。
直到阿苏疲惫困顿的睡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小乞丐起身拍了拍灰尘,看了一眼木门,转身离开。
第三日,一个小乞丐送了一封信给甄娘。没多久,甄娘就去了城西的破庙将一直瑟瑟发抖阿苏接回了烟雨楼。
没有人知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知道陈员外的儿子洞房花烛夜时,与新婚夫人一起被歹人杀害,推下了河。
这陈员外儿子的尸体没多久浮上了湖面被人发觉,可怜那新婚夫人只寻回了一只鞋,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
有人说是陈员外得罪了人,有此报应。也有人说是采花大盗看中了这新婚夫人的美貌,所以对陈公子下了狠手。还有人说是江洋大盗,趁着陈员外的儿子大婚,想要来赚上一笔横财。
一时众说纷纭,就连官府也丝毫没有头绪。
没过多久,陈员外因丧子之痛,也跟着一命呜呼了。
刘姑姑看到阿苏的时候,吃了一惊。若不是看了甄娘气定神闲的模样,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
阿苏,你,你还活着?
甄娘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淡然,这里没有阿苏,这个世间都不再有阿苏。刘姑姑,你可是糊涂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阿苏,又问道,你可是想清楚了?
阿苏跪拜叩头,阿苏想清楚了,阿苏愿意学艺,愿意留在烟雨楼。
留在烟雨楼,也未必如你所愿。
阿苏抬头对上甄娘的目光,阿苏想活着。
甄娘顿了顿,沉了口气,我说过,这世上再无阿苏,日后,你就叫洛英吧!
甄娘始终没有问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阿苏也绝口从未提及。
就像没有人知道小乞丐是怎么混进了陈府大院,如何找到了她。
那一夜就像一场噩梦,但那一夜,在阿苏的心里,深深埋下了一颗种子。这种子也在日后漫长的悠悠岁月中,结出了深爱的果子。
阿苏,别怕,我这就带你走。
她伸出手,她紧紧抓住那只手,她舍不得放开。
可陈家公子还是发现了。
她以为她们都逃不掉,可小乞丐的动作太快,她口中嘀咕了一句,当日你踢了本大爷一脚,今日本大爷就要你以命来还。下一刻,那陈家公子的胸口便插上了一把匕首。
她惊慌失措叫出声音,却不想,给小乞丐惹来了许多麻烦。
她们好不容易逃到城西破庙的时候,小乞丐的脸色苍白。腹部的伤口一直留着血,她哭的更加伤心。
她笨手笨脚的解开小乞丐的外衣,看着那瘦弱的身子,手上的动作轻颤。
你
本想说,你怎会是女子,那最后出口却成了,你还疼吗?
小乞丐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不疼了!明日,就回烟雨楼去吧!我不能一直护着你,如今陈家公子死了,你也是个死人,没人会追究你。甄娘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等日后,大爷做了县老爷,一定会用真金白银换你自由。
她拼命点头,这一次,她信了。
第119章 番外:红尘事二
时间能抚平伤痛,却抹不去那一份念想。
窗下,纤细的身影如画,阳光正暖,可弹奏的曲子却满是悲凉。
甄娘推门进来,皱眉问道,今年,还是不愿意?
女子抬头,露出一双水灵眸子。在烟雨楼众多女子之中算不上最好看,但却是百看不腻。她停下抚琴的手,也问道,甄娘不是答应了洛英,洛英还有一年时间。
你究竟在等什么?明年冉雪也到了年纪,只怕明年你未必能有那般好运气。若是得不上花魁,你与外面那些女子也无二样。我就算有心袒护,也是无用。今年,你的赢面最大。
洛英轻声笑了笑,甄娘,今儿又是花魁竞选日,您就别在我这儿耗着了。前院很多事,都等着您去做主呢。
甄娘见她不愿意说,也不逼迫她,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今儿是初选日,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等甄娘一走,洛英收了笑意,出了房门。
走到后院处,目光不由盯在了后门的门槛上。
想起那人坐在上面的样子,举着手上的馒头,笑嘻嘻道,阿苏,我给你带馒头来了。
那人的一张小脸上总是挂着灰尘,模模糊糊,看不清面目。却又总是在嬉皮笑脸的与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嘴上不时就会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伸手在她的额前轻柔。
洛英的嘴角上浮,笑容刚刚露出,下一刻便已意识到,这不过是她的回忆罢了。
那个人在何处,甚至是生是死,都成了一个迷。
走在廊下,坐了许久,天色不觉已晚。
刚起身准备回房,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她眉头皱起,不等说话,对方就先开了口。
哟,可撞伤了姑娘?
那人眉目之间似曾相识,可看他说话的姿态,竟与那些纨绔子弟无二,心下便生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