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她只有自惭形秽。
何况,他们还是朋友,真正的朋友。
所以,当意识到这一点后,除了用不搭理他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别扭外,她别无他法。然而越是不和他说话,越让她抓心挠肺。
那天傍晚课外活动,整个教室大部分都出去放松,只剩几个闷头苦学的书呆子继续趴在桌上奋战。
夏昕从书本抬头时,前面那道看了几个月的背影已经不再,只留了一张纸条在自己桌上。
——关哥那里到了一批新球杆,你要去试试吗?
这几天她不理他之后,他有事找他都是用写纸条的方式。他的字很漂亮,是刚劲飘逸的行书,很有自己的风格。
她很喜欢他的字,但这几天对于他的这种沟通方式,她从不回应,有时候还会捏成团,砸回他后脑勺。
他脾气倒是一如就往的好,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捡回纸条看到不是回复,下次有事继续写好放在她桌上。
其实也才一个周末没去许记茶餐厅,但夏昕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漫长,生活中好像忽然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将纸条丢进垃圾篓,拿着笔和本子烦躁地出门来到走廊。这个时候的走廊很安静,下方的篮球场却很热闹,两队男生正在打球。
她心烦意乱,一个字都学不进去,原本用了记笔记的笔,像是自己长了意识一样,开始胡乱画起画来。
她是学过画画的,素描功底不错,不一会儿一个男生半截背影就赫然出现在笔记本上。
当她回过神来,看清楚自己画的是什么时,差点吓了一大跳。
“我放在你桌上的纸条看到了吗?”就在这时,许孟阳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站在她身旁轻声问。
夏昕转头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本子上,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飞快将本子阖上。然后鬼使神差朝操场上刚刚进球的男生看了眼。
那是贺启明,在进球后,兴奋地在球场飞奔,颀长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与刚刚本子上那道背影如出一辙。
“你说什么?”她故作镇定问。
许孟阳:“我说关哥那儿来了一批新球杆,明天你想不想去试试?”
“……再说吧。”她佯装没什么兴趣道。
“哦。”许孟阳看了眼她手中的本子,又顺着她的目光望了眼下方的球场,淡声道,“那我去吃饭了。”
夏昕没有回应,等人离开后,才闷闷下楼。
路过球场时,一只篮球冷不丁砸在她肩头,落在地上。
她停下脚步,弯身将球捡起来握在手中。
贺启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笑问:“夏昕,没砸到你吧?”
夏昕冷冷看着他,忽然一股怨气升上来,将自己现在的困扰,全部迁怒在这个男生身上。如果不是他太不争气,让自己这么轻易移情别恋,她也不会如此纠结。
在贺启明笑着朝他伸出手,她扬起手中篮球,狠狠砸在他脸上。
贺启明一时不妨,一张俊脸被生生砸中,吃痛地捂住鼻子往后踉跄几步,很快指缝里就有鼻血涌出来。
球场上的男生见状,赶紧跑过来,有人愤怒指责:“你有病吧?怎么随便砸人呢?”
夏昕置若罔闻,扬长而去。
看不下去的男生,要上前拦住她理论。
被贺启明拉住:“没事没事,我没事。”
“什么人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真是服了,难怪他们班的人都看不惯她。”
“闭嘴吧,都说了没事。”
虽然夏昕面对许孟阳的邀请,说的是“再看吧”,但第二天补完课,她到底没忍住,脑子还在挣扎着,两只脚已经不听使唤地朝许记的方向走去。
那时正是饭点,许记茶餐厅座无虚席,她从门前走过,隔着玻璃门,看到许孟阳正忙进忙出。
她走过去,又走回来,直到第三次假装从餐厅前路过时,原本在招待客人的许孟阳终于发现了她。
他急匆匆走出来,挡在她面前,笑道:“你来了!”
他是很少笑的男生,就算笑也只是浅浅礼貌性的微笑,很少这样笑得弯起嘴角,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夏昕:“我就是路过。”
许孟阳:“今天的烧鹅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看到他带着期待的笑容,她的心终于还是软下来,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跟着人走进阔别一个多星期的餐厅,在他留给她的专属座位坐下。
吃过午餐,食客散去,两人像往常一样,移步收拾好的卡座开始学习。写完作业,又去了对面关勇的台球厅打了一个多小时台球。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总还是比较简单,吃好玩好,心情也就豁然开朗。
从台球厅出来,已经五点多,许孟阳没有马上回餐厅工作,而是在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两个烤红薯,招呼夏昕坐在路边长椅聊天。
“马上就期末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夏昕吃着烤红薯,随口回道:“还可以吧。”顿了片刻,又撇撇嘴补充,“考了快一个学期第二,希望这回能考个第一,好让我在我妈手下过个清静的寒假。”
许孟阳看了看她,笑说:“我相信你。对了……”他像是忽然什么似的,问,“你想上哪所大学?”
夏昕道:“江大吧,不想去别的地方。”
许孟阳若有所思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