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心显然也想通此节,对她摇了摇头,道:“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阵法。”
关键寻常阵法都是对称着来的,不是些纹样便是些字符,且用色单一,基本以朱红和墨黑为主,总归也不会太糟乱难看。
而眼前这个显然是个野路子,各种颜色混着来,不对称便罢了,东歪西扭,简直不比三岁小儿随手涂鸦好看许多。
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也是被笼罩在整个阵法中。虽说有些痕迹已经斑驳,但谁也不能确定全然失效。
若是真的失效也算侥幸,若是没失效——且不论阵法威力几何,这样浓墨重彩的阵法见所未见,行步踏错后果还未可知。而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越春凝眉,难得正色,更仔细地观察。
这纹样有疏有密,虽然糟乱纷杂,但也不是全然没有空白。一左一右都有一个空阔的圆圈,算是这里面为数不多的对称。但也不完全留白,周遭也是纷杂,甚至中间也有一两笔弧线,只是显然刻印力道更浅,粗略看来便只是一个空白。
越春懵懂,虽一时不得要领,但本能觉得这两处不同定有蹊跷,“筠心,你瞧这两处,是不是对称的圆形?”
她正出神冥思,一时也忘记尊称,只用最惯常的方式称呼。筠心闻言微滞,她还盯着穹顶未曾发觉。
筠心走近些许,停在两步之外,也抬首看过去。
忽略了中间杂乱无章的痕迹,确实隐约有个圆圈。筠心神色微凝,灵光一闪,偏头看向侧墙。蜿蜒的笔触纷乱而下,但都在某个既定的轨迹上缠绕盘旋,再四散开来。而那个轨道却因为这些纠缠显现出更深的印记。
“八卦图。”
醍醐灌顶。
整个殿空阔巨大,图案平铺其上,人置于其中,眼光有限,只能看到眼前这一片的纹样,是以极难将整个空间看作一个整体。
八卦阵开八门,破解之法也简单。他们从生门进,只需找到休门出便可。
越春环顾一圈,有些不确定,问道:“我们是从那边来的吗?”
阴界最忌讳走路回头,他们根本没注意来路特征。八扇拱形门框几乎一致,他们又在里面转悠了半天,方向也早就迷乱。
筠心手上翻出个罗盘,却像不堪干扰般地八方乱转,显然也是指望不上了。筠心抬头道:“试试。”
筠心说罢,蹲下身捡起先前放在地上的夜明珠,再施法将光亮恢复如初,室内顿时暗淡了许多。
越春沉默地看着他行动。二人仙京再见后,更夹杂了些微妙的熟悉和陌生,是以这样的沉默这一路来也有许多。她别扭地又往后退了两步,脚尖碾着地上的碎石。
筠心动作不慢,更无意耽搁时间,站直身子看了她一眼,脚步微抬,往“休门”走去。只是抬起的脚刚落到实处,便敏锐地察觉到地面的颤动。
越春对上他的目光,问道:“我怎么感觉地在动?”
像是为了响应她的话,话音刚落,整座大殿已经不仅仅是颤动了,简直就像突然长出了脚,手舞足蹈起来。
石砖崩裂,越春眼前一花,脚底没踩稳,踉踉跄跄往后仰倒。
越春简直有些摆烂的绝望。难道十八层地狱她还要一层一层跌下去不成?!虽说摔几下她也不会受伤,但那些疼痛可是实打实的啊!
意识到脚底踏空,又要往地底下坠落之时,她甚至懒得想法子稳住或是找个舒服的落地姿势,只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只是在她闭眼之际,似乎看到端庄的筠心仙君三两步奔了过来,飞扑伏地。
下坠之时,一只大掌强势地抓住她的手腕,用了力道将她往上拉。只是这样的力道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便突然松了劲,随之而来的还是失重。
但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却是丝毫未曾松懈。甚至横向一拉,将她拖进了一个怀抱。
他抱得很紧。越春额头抵在他脖颈处,皮肉相贴,还能感觉到他收紧的下颌,紧紧贴着她的发丝。耳畔还有碎石坠落的破空声,但是一点都没有擦碰到她。
变化不过在瞬息,越春已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前光景被他的身躯挡住,后脑勺还被他一手按得动弹不得,半点瞧不见,唯能听见两人交错的心跳。不知是慌得还是别的。
这次比先前的坠落还要持久,越春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筠心也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未曾动,甚至连手掌的力道比之一开始也分毫不差。
大约过了一刻钟,越春才感觉筠心搂着她的腰肢一提,自己却往后仰倒。她还没弄清,便是沉闷的“嘭”的一声,膝盖传来剧烈的痛感,压在身子底下的筠心也闷哼一声。
他们落地极快,膝盖擦过他的身体磕在地面,传来的疼痛清晰钻骨,越春嘶嘶抽气,手下意识伸手去碰,果真是一触更疼。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此番她可是实实在在砸在了筠心身上,她都这般疼痛,想必筠心也不比她轻松许多。
越春腾出另一只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抚,只能将手攀在他前襟胡乱摸索一阵,最后搁置在他腰侧,嘴里也不忘问:“筠心仙君,还好吗?”
筠心没有回答她的话,兀自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抓着她放在自己腰侧的手,借力坐起身来。
只是随着他起身,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越春此刻原就是虚虚坐在他膝盖上,更别提落地之时右腿就是擦在他两腿之间磕在地面,此刻还留了一只手在下面。
现下他起了身,她的手还没收回来,卡在那处危险地带,四只腿更是暧昧交迭。
越春脸上热气上涌,后知后觉察觉到这个姿势有多危险。她嗫嚅道:“抱,抱歉。”她说罢将不妥的右手拿出来。但手在那处卡得正好,她又慌张,更是无意间擦过他的身体,叫他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