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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为聘 第2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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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裴衍回到府上,先去杨氏那里请了安,还被劝说该去山鹃苑那边送上祝福。

裴衍知道闻氏是无辜的,当着母亲的面没有拒绝,想着让秦妧备着礼品送过去。

回到素馨苑时,见一身石榴红裙的秦妧等在廊下,他径自走了过去。

“肚子还难受吗?”

哪想到他会记得这事儿,秦妧轻轻咳了声,用以掩饰尴尬,“好多了,让兄长记挂了。”

一口一个兄长,还真是叫顺溜了,裴衍刚要揶揄两句,却被视野中突然出现的碧绿身影扰了注意力。

暮荷莲步上前,低眉顺目,“世子、小姐,饭菜备好了。”

感受到暮荷的殷勤,秦妧有种说不出的被动,然而是她自己搬起的石头,又能怨谁?

“兄长,可以开膳了。”

在听得这声称呼后,暮荷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偷瞄。新婚没多久,小姐就能将世子往外推,很可能说明她心里还有二爷,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世子。

有了初步的猜测,暮荷上前一步,笑着张罗起来,“奴婢已为世子备好了温水净手。”

裴衍带着秦妧走进堂屋,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安静用膳,却发觉暮荷在一旁跃跃欲试,意欲布菜。

平时怎么没见她如此勤快?

再反观秦妧,一副放任的模样,也不知在酝酿什么。

裴衍品出些猫腻,却又觉得不至于。没有正室会傻到在怀上子嗣前,就给丈夫身边塞人的,除非心有所属,不图日后富贵。

想到此,清眸一凝,他浅尝了一口暮荷夹到盘中的酸辣笋丝,没有表露出厌烦。

见状,暮荷更为卖力地布菜,但也没忘了照顾秦妧,毕竟自己的荣华与自家小姐息息相关。

她拎得清身份,知道有些东西的得失,仅凭主子的一句话而已。

入夜,裴衍坐在东卧窗边的榻前,一手持书卷,一手剥桂圆,动作娴熟、干净利索。

秦妧则坐在桌前开始选绣线,打算送闻氏一个防受风的刺绣抹额。少时清贫,她靠女红谋过生,绣工还算精湛,来京寻父后也没有丢了这门手艺。

倏然,屋外传来脚步声。

接着,一道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十六卫副统领有事禀奏!”

来者身形健壮,单膝跪在裴衍面前,看样子十分焦急。

十六卫谨护东宫,乃太子近侍,直属太子掌管,但太子年纪尚浅,便由身为太子少傅的裴衍代为执掌。

在太子的师傅中,虽还有太子三师及少师,但皆已年迈,加之裴衍跻身内阁,自然而然在东宫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裴衍屏退其余人,只留秦妧在旁,“讲。”

“禀裴相,定昏时分,太子殿下在暖香阁被三皇子出手给打了!贵体虽无大碍,但情绪不稳,不肯离开暖香阁。”

裴衍捏捏眉,起身走向屏风,“妧儿,替我更衣。”

听出事态的严重性,秦妧不敢耽搁,小跑着跟了上去。

半晌,从屏风后走出的男子,绯色襕袍、玄黑革带,一派威严浩气。

副统领赶忙起身,却听走出门槛的男子道:“妧儿,随我一同前去。”

副统领诧异地扭过头,看向同样诧异的姝丽美人,不懂裴相为何要带上女眷,他们明明是要去处理极其严肃的事。

紧迫之下不容迟疑,秦妧随手拿过一件薄斗篷披在身上,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东宫的马车行驶在夤夜中,快到破晓时,才抵达城外的暖香阁。

暖香阁是皇族静思之地,五岁的太子因宫宴时打盹,被天子送来此地思过,谁会想到,竟遭了皇兄的“毒手”。

毕竟是个五岁的孩子,头一次遇见这种事,不免闹起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回宫。

“本宫现在回去,只会被大皇兄和二皇兄嘲笑,才不回去丢人现眼!尔等退下,别来烦本宫!”

白胖的小家伙窝在床角,犟得像头牛犊,厉目瞪着一众宫人,“再拉本宫,本宫砍了你们的手!”

“殿下若真能下得去手,臣反倒欣慰了。”

随着一道冷幽的声音传来,裴衍推门走进,视线扫过众人,落在犄角的小家伙身上。

胖胖的太子立马爬下床,赤脚跑向裴衍,告起了状,“少傅,三哥打我!”

紧跟在裴衍身后的秦妧盯着趴在裴衍肩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家伙,喟叹不已。

来的路上,她听裴衍讲起皇族的情况,也就并不疑惑,堂堂东宫太子怎会被三皇子打了。

嘉仁帝有四子,太子最小,是已故的张贵嫔所生,前面三位皇兄分别出自皇后、贤妃和德妃。

张贵嫔曾宠冠六宫,却因出身低微,无法晋升妃位,后因一次救驾有功,换取了子嗣的荣华。

张贵嫔因伤离世那日,嘉仁帝痛不欲生,卧床多日,病愈后下了两道圣旨,追封张贵嫔为怀德皇后、封四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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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为东宫太子。

可坐拥佳丽三千的皇帝,又有几人专情?很快,嘉仁帝身边有了年轻貌美的新欢,对小太子母亲的感情,也转到了新欢身上。

没了父爱的小太子,成了众矢之的,幸得敬成王和安定侯扶持,得以在宫中立足。

虽大事有人撑腰,可细碎的小事,尤其会牵扯宫妃和皇子的家事,外人就不好插手了。

今日动手的人是三皇子,其母德妃,乃大理寺卿之女,虽不再享有盛宠,却得嘉仁帝的信任,时常辅助皇后料理后宫诸事。

三皇子比小太子年长十一岁,寻常就是个混世魔王,根本不把“妖妃”之子看在眼里。

此刻,乱作一团的屋子里,因裴衍抱起了小太子而变得安静。宫人们松了一口气,至少有人能降得住暴躁的小牛犊了。

可出乎众人意料,裴衍并没有宽慰怀里的小家伙,而是将他放在地上,轻轻推向秦妧。

“这是内子秦氏,殿下有什么委屈,可与她倾诉。”

秦妧这才明白,裴衍带她前来的目的,无非是哄孩子。

暗自摇摇头,她附身看向小太子脏兮兮的脸,温柔笑道:“殿下不妨将事情经过讲给妾身听,让妾身来评评理儿。”

小太子还想抱裴衍的大腿,却见自己的少傅兀自坐在窗边,只能扁着嘴看向秦妧,恭恭敬敬地拱起手,“师母,学生有礼了。”

哪受得起啊,秦妧立即还以一礼。

之后,小太子讲述起了打闹的经过,都是些孩子间的斗气。

秦妧温声安慰许久,才换来小太子的笑脸。

五岁的小家伙还不懂记仇,没一会儿就拉着秦妧絮絮叨叨,暂忘了烦心事。

可他暂忘了,不代表辅臣会略过。小孩子间的斗气,换作寻常人家是没什么,可东宫太子是君,三皇子再矜贵也是臣,实不该以下犯上。况且,三皇子已经十六了,只比秦妧小两个月。

引啜完盏中茶,裴衍看向副统领,“早朝后,将三殿下带来这里。”

副统领一愣,“裴相,这不大合适吧,恐会触怒德妃娘娘。”

裴衍放下茶盏,淡淡道:“若娘娘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诺。”

两个时辰后,三皇子在掌印太监安常保的陪伴下,来到了暖香阁,傲慢之态,全写在脸上。

年过半百的安常保是个人精,笑着打起圆场,“血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啊,三殿下给太子殿下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三皇子伸出手,“是臣下手狠了,尚希见宥。”

那态度,看不出半点歉意。

小太子躲在秦妧身后,双手揪着她的裙裾,委屈巴巴的。

安常保躬身上前,笑眯眯道:“殿下给老奴个薄面,跟三殿下握手言和怎样?”

安常保是御前红人,别说小太子,就是兵权在握的诸侯王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有他随行,三皇子是有恃无恐的。

察觉出世态炎凉,秦妧不知哪来的底气,竟将小家伙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柔而严肃道:“太子殿下乏了,两位先回吧。”

三皇子挑高眉头,这才看向眼前的陌生女子,脑海里不自觉蹦出一个词。

瑰姿昳貌。

以为她是新晋的东宫女官,想要借机向太子表忠心,三皇子面露蔑意,话语更是犀利,“哦,不是有人请本皇子来道歉的么!你是觉得诚意不足,替太子殿下婉拒了?谁给你的胆子,啊?!”

“我给的。”

没等秦妧回答,一直缄默静坐的裴衍开了口,执壶的手上,一枚崭新的翡翠银戒戴于食指,于暖阳中,散发冽冽寒光。

三皇子在对上裴衍的视线时,气势明显弱了一截,“若没记错,裴相还在燕尔新婚,怎地替旁的女子说起话了?不怕尊夫人吃味儿?”

“这里没旁的女子,只有内子,三殿下可还异议?”

三皇子诧异不已,忍下憋屈,朝秦妧一揖,“不知夫人身份,失敬之处,望海涵。”

秦妧面容淡淡,不想再与这个傲慢无礼的三殿下多言。她拉起小太子的手,走到了裴衍的身侧。

小太子泪眼婆娑,终于有了被人撑腰的感觉。

一旁的安常保笑道:“歉也致了,日后兄友弟恭的多好。”

可惜,裴衍并不买账,“安掌印此言差矣,三殿下是臣,为臣者,顶撞储君,怎可草草了之?”

安常保维持着笑意,耐心十足,“那裴相还想怎样?”

裴衍忽然伸手,越过秦妧,将小太子拉到跟前,“殿下记住,有时候,以牙还牙是自保。”

安常保当即变了脸色,“裴相三思!”

“三殿下动手时,怎么没有三思?”

在众人的震惊中,裴衍将小太子的手捏成拳,“三殿下是如何打殿下的,殿下十倍还回去就行。”

小太子不确定地扭头。

裴衍眸光平静,用大手支撑着他瘦小的身板,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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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去。

紧接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走到三皇子面前,开始了拳打脚踢,虽没多大威力,却像是积压过后的发泄,有股子狠劲儿。

三皇子连连后退,身体趔趄,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哐当”倒在地上。

他满眼震怒,可最终也没敢还手。

安常保看在眼里,闭眼深深呼吸,最后挤出笑,“裴相可满意了?满意的话,老奴便带三殿下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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