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来说,那确实是百年难遇,人活一世,总得经历一场这样刻骨铭心的严寒苦痛。
此时凛冬将至,雪里想,总得做些什么。
……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雪里生日,春信躲在房间里给她做生日礼物,现在雪里回自己屋都得先敲门,留时间给春信把礼物藏起来。
进屋之后眼睛还不可以乱看,要假装毫不在意,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雪里其实知道她做的什么,杂志上学的,用旧衣服的碎布头缝的一只小钱包。
毕竟有个大人的灵魂,她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找去看,光猜就能猜个大概,更何况上辈子春信也送过她同样的礼物。
雪里实在是太了解她,她是她生命里的一部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也许春信也曾爱她如生命,那时不懂,现在来还债。
明天夏天她们就小升初了,从未感觉时间竟流逝得如此之快。
她时常回想,春信离开的那十年里自己是怎么过的,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值得记住的大事,或许说她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那确实已是上辈子的事,就像春信不想重历的童年,那十年也是雪里的噩梦。
雪里在客厅写寒假作业,听见楼下有卖煤的喊,她搁下笔打开门出去,叫住那个卖煤的。
氧气厂家属楼下也有一排煤棚,家里的煤不多了,冰雪马上就来了,雪里叫那卖煤的把煤棚填满,能填多少填多少。
“全部填满?”卖煤的都傻了,“那起码要拉一车。”
雪里说:“那就拉一车,你放心,我家大人马上就下班,我一直住在这里,房子不会跑,煤也不会跑。快给我拉一车煤来吧。”
“行吧。”卖煤的答应,去跟门卫打声招呼,把拖拉机开进来,一车煤全倒在地上,人力铲到煤棚里去。
蒋梦妍下班回家被雪里告知,她帮家里买了一车煤,卖煤的还等着,快点去付钱。
蒋梦妍挎着小包站在楼下,望着塞得满满登登的煤棚,也傻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买煤啊……”
多是多了些,那煤也不会坏,放着慢慢用就是,可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煤。
雪里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蒋梦妍虽不解,却坚信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再说,煤都装好了,再退多麻烦。
蒋梦妍掏了钱,跟邻居随意聊了几句,勾着雪里脖子上楼,“你看邻居们都笑了,说你懂事,知道帮着操持家里,买了这一大车煤。”
蒋梦妍话是这么说,雪里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那些老娘们的阴阳怪气。
她“哼”一声,“有她们哭的时候。”
“啥意思?”蒋梦妍飞快扭头看一眼,“啥呀?”
雪里只好借口说:“我看天气预报,下周要下雪,家里没煤了,多买点,万一到时候煤涨价呢?”
蒋梦妍给她竖大拇指,“太有先见之明了,咱家煤确实不多了。”
晚上吃饭,蒋梦妍跟赵诚说:“你闺女出息了,会操持家里,买了一大车煤……”
赵诚说:“真的?”
蒋梦妍大拇指往身后戳,“你下去看,都装满了。”
这两口子饭都不吃了,放下碗就要出去,雪里无奈,“吃完饭再看嘛!”
赵诚已经披衣服下楼了,“看了再吃。”
春信使劲往嘴里刨了两口饭,挥着胳膊跟去凑热闹,含糊:“看哈呀看哈呀,我也要看。”
三人全出去看煤了,铁炉子边就剩下雪里一个人。
结果还没半分钟春信就回来了,埋头继续干饭,显然那煤是提不起她的兴趣。
雪里心里直叹气,这个家里,可不就得她来操持?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雪里生日头三天,赵诚和蒋梦妍问她想要什么礼物,雪里说想要钱。
蒋梦妍觉得她好怪,“你往年都说随便的。”
雪里坐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小孩喜欢的东西,你们已经跟不上了,给钱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呗。”
“嚯。”蒋梦妍看向赵诚,“听听。”
赵诚笑,“冬冬长大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早熟的也有,但都没她这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春信蹲在地上剥橘子,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雪里说话了,她好成熟,好像一个大人哦。
想到自己明年就要上初中,雪里穿的衣服都是纯色的,她的衣服上还带卡通图案呢。
何止是衣服,她的鞋子、书包,文具,全部都是卡通的。
春信自卑地低下头,还侧了侧身子,把脚上踩的小黄鸭毛拖鞋移出雪里的视线。
“你看,要下雪了,过两天就下雪。”雪里指着电视机,“看见没,南洲市,零下六度。”
“呦!”蒋梦妍都快钻电视机里去,“真的,我家冬冬真有先见之明……”
雪里掏掏耳朵,唉,夸人的话,她早都听腻了。
她生日这天,蒋梦妍带她们去商场买衣服,也是买过年的新衣服。
给春信买了一件粉白的长羽绒服,里面搭配毛呢裙子,还有加绒的小靴子,配上她一左一右两根卷卷的长马尾,也跟电视广告里的小演员一样好看。
蒋梦妍每晚睡觉都给她擦香香,擦得小脸粉白,这孩子让她养得很好,头发卷,睫毛也卷,嘴巴生得最好看,唇珠也是翘翘的,打扮起来相当招人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