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之中一片慌乱之象,兵将都在忙着打包细软,又兼新败,营中一片人心惶惶。左怀仁在自家帐中,将一面桌案狠狠掀翻,气的额上青筋暴露!
方才他力劝靖王莫管雍州之事,集合兵锋一举拿下金陵,则尚有许多腾挪余地,却被靖王大骂了一顿,严命他立时起兵回守,不然便以军法论处。
左怀仁好歹是领兵大将,被骂得心头火起,又不敢当庭顶撞,只能在自家营帐中生闷气,“这分明是围魏救赵之计,可笑靖王却还执迷不悟!还敢如此辱我,此恨怎消!不如……”心中一个歹毒念头泛起,再也抑制不住,眼中也放射出丝丝冷芒。
隔日靖王大军果然仓皇撤退,一路丢下无数辎重却也顾不得了,郭达自不会错过这等良机,带兵尾随其后,不断扰袭,搞得靖王大军狼狈不堪,最后还是左怀仁率了所部精兵,亲自断后,才勉强将郭达击退。
靖王大军本是气势汹汹而来,却灰溜溜而去,且未战先败,平白损失了数万兵马,等到日夜兼程返回雍州之时,又与那一支奇兵大战了几场。
左怀仁打探到大明军队由一位陈紫宗统帅,此人就似凭空冒了出来,依靠祖荫封官。此人虽名不见经传,但手腕极强,用兵走的是堂堂正正之道,与左怀仁鏖战数场,竟能凭借不多兵力与之周旋,还小占上风,弄得左怀仁也头痛不已。
好在陈紫宗似乎并无强攻雍州之意,耗费了左怀仁无数精力之后,便即飘然而去,挥师返京。经此一役,靖王对左怀仁猜忌更深,在朝堂之上几番斥责,叱其统兵之力不足,甚而朝野中流传传闻,说靖王有收回兵权之意。
对此左怀仁却是逆来顺受,一副忠心耿耿的诤臣之色,主动上表请辞,交出兵权,自家则囿于府中,每日足不出户,只与众姬妾享乐。
凌冲回至金陵,得了消息陈紫宗大败陈建德之后,果然挥兵南下,直指雍州,令靖王仓皇回守,之后连战连捷,只是兵力不足,有无平帝旨意在身,周旋几日之后班师回朝。
如此一来,金陵之危顿解。有噬魂魔念在,金陵官场已浑然一体,铁板一块,谁也插不进手来,凌冲暗许之下,那位皇族遗老亲自到凌府,请凌真与凌康父子出山,主持金陵政务。
凌真本因凌康之事心灰意冷,想要举家搬迁,终究还有一副拳拳之心,答允出山,主持大局。凌家父子索性住在宫中,每日与臣工们处理朝政。有凌冲暗中操控,金陵之中当真是政令通达,开明之极,若无靖王之乱在外,不出几年,当可早就一番盛世。
凌冲则飞入碧霞寺中,向碧霞和尚要了一间静室,要参悟道法。碧霞和尚打趣道:“老衲这寺院当真是风水宝地,前次师弟在此闭关便突破一层境界,此次定然再上层楼。”
凌冲笑道:“多谢师兄吉言!”入了静室,将手一摊,掌心中一团漆黑魔气现出,隐隐散发出不详气息,正是计都星君的半截元神。
晦明童子现身出来,涎着脸道:“那团阴阳之气左右也无用处,不如给我炼化了如何?”凌冲将阴阳之气打入黑白生死气,生死符威能暴涨,一举压过日月五行轮,晦明童子食髓知味,早就觊觎阴阳之气,又来死皮赖脸的讨要。
生死符本是尹济祖师仿效先天阴阳之气妙用创下,凌冲觉得若得了阴阳之气,必然生出极大威力,牛刀小试之下,果然成功。那阴阳之气分属后天,也极难得,至少他行遍天下,也不曾打听到那一家门派有能祭炼出阴阳之气的法门,自然不会交给晦明童子炼化。
凌冲不理他,计都星君的元神本质就是一团魔气,却有一种超然意境,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先天之性。这种先天之性与先天五行之气的先天灵光又自不同,有大破灭、大灾乱的魔性充斥。
魔气中陡然传出一个声音,充满狠厉之意:“我禀天地大运而生,注定要破灭这一方天地,得成大道!就算落在你手中,也难奈我何!不如你诚心投靠,我还能……”叽叽喳喳聒噪不休。
凌冲不耐多听,一团黑白交融之气自丹田冲出,一口将计都魔气魔性吞下!计都星君的声音依旧嚣张传来:“本座有先天不灭之性,就算倾尽天地之力也难……咦?这是甚么!住手!我……”断断续续呼喝了几句,便即沉寂下来,似是遭遇了甚么可怕之极的事,黑白之气一鼓一缩,如凶兽进食,竟拿计都的先天魔性当作了无上美味!
第823章 八二八 阴神上太玄 玄机问纯阳
先天者,秉承大道精义,与后天相隔,具有无穷妙用,长生境界其实便是由后天得返先天,使元神契合冥冥大道,烙印虚空,从而不死不灭。
凌冲要为张守正报仇,先要提升修为,手头能一蹴而就者,唯有太乙飞星符法!于是将主意打到计都星君身上,只要将其炼化,四灵星阵便自完整,亦可推动太乙符法踏入一个新的境界。
只是未想到阴阳之气竟连计都星君的先天魔性也能炼化,如今想起来,还有一团更为神秘的云文神霞天光寄居在洞虚真界之中多年,一直无有动静,险些将之忘却。
当初阴阳之气就曾试图染指那团神霞宝光,可惜两方皆奈何不得对方,这才彼此相安无事。郭纯阳为他铺好的修道之路,无论洞虚剑诀还是噬魂劫法,最后皆要归于阴阳之气,甚至连尹济老祖青眼有加,大半也是瞧上了他体内的阴阳之气。
因此这团气流在体内温养了多年,从不敢怠慢。今日果然应验,计都魔性一出,阴阳之气便即躁动,一气吞之,黑白之气涨缩入潮汐,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平静下来,吐出一团精纯之极的天星之力。
阴阳之气曾被凌冲打入一枚念头,勉强能感知操控一番,灵识一动,发觉炼化了计都星君魔性之后,阴阳之气果然有所变化,似乎更加灵动,亦有几分先天之性,就似手中的先天五行之气一般。
心头升起一个念头:“难道后天阴阳之气只要不断炼化如计都魔性等的先天之物,终有一日也能蜕变为先天阴阳之气?”此念一声,恨不得再去寻到另一半计都魔念,令阴阳之气炼化,想想还是按捺下来。
阴阳之气是他最大的隐秘,关乎日后成道,万万轻忽不得,此中猜测还要等回山问过了掌教师尊再说。眼下先修炼太乙飞星符阵,将那团精纯星光纳入丹田洞虚真界,打入太乙飞星符阵之中。
计都魔君除却先天魔意之外,就剩精纯星力,恰可为凌冲所用。四灵星神中青龙、白虎、玄武已然大成,唯有朱雀尚差些火候,有了炼化计都星君所得星光,就能将之修至大成!
四灵星相之法凌冲早已熟极而流,只差一个契机,反手一拍,将计都星光狠狠拍入朱雀星神之中。朱雀星神如吃了一记猛药,气息当即节节暴涨,其后陡然炸裂了开来,化成了无数星光、符箓,漫天舞动不绝。
凌冲阳神立足于先天戊土精气之上,舌绽春雷,喝道:“朱雀星神,还不归位!”漫天星光符箓一收,凝聚为一头长有百丈,身披五色瑞霞,周遭有无穷烈火升腾的神兽朱雀!
至此四灵星相终于齐备,凌冲再一指,喝道:“四灵归位法相成!”四道流光飞起,无边星海之中,四灵星神当即升座,青龙盘踞、玄武凫水、朱雀振翼、白虎扑剪,四灵星神齐出,登时有一种冥冥悸动生成,四灵星神之间忽有感应,四道星神法力就在星海之上汇聚,似要演变出甚么新的物事。
按着太乙飞星符阵的妙义所载,四灵星神每一尊皆等同于玄门修士的元婴法身,四灵汇聚自然破入法相境界,而非似其他法门定要修成一尊法相。
四道星芒在星海之上交缠良久,洒落点点金光,齐齐一收,四灵星神陡然一震,凌空分解成了二十八团符光,耀目难睁。二十八团符光之中,皆有一尊小小星神神兽伫立,正是二十八路星宿星神。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七宿本是由各路星神整合组成而来,如今不过是返本归源而已。二十八路星宿星神生出,亘古以来蕴含于星辰之中的种种秘奥,一一流淌于凌冲心头,一时之间,对星辰道法与太乙飞星符法的理解,又自进入一重崭新天地!
太乙飞星符法属于祈禳部符术,不合用来斗法,最大的作用是推算过去现在未来种种之事,朱雀星神圆满,四灵归位,二十八路星宿成就,太乙飞星符法自然破入法相境界,推衍演算之力扩张了何止十倍?
凌冲也不客气,当即催动二十八路星宿符阵推衍张守正之事,张守正之死太过蹊跷,本来一位玄阴老祖动手就已是骇人听闻,凌冲早有怀疑,二十八团星光符光轮转不休,探究缕缕天机。
良久凌冲叹息一声,收了神通,太乙飞星符阵推衍出的结果十分模糊,似有人蒙蔽了天机,能令凌冲束手无策的,唯有长生境界的老祖插手,只不知是谁。
一番推衍所知有限,只算出张守正当有此劫,避脱不掉,就算销魂魔君不动手,也会有其他修士出手。凌冲冷冷一笑,自语道:“就算天数已定,违逆不得,我也要替老人家报仇雪恨,不然我心不安!”
二十八团星光一晃,各自凝聚,又成了四灵星神,镇守于太乙飞星符阵。如今太乙飞星法破入法相,就能推衍洞虚烛明剑诀法相境界的法门,这也是凌冲最为看重之事,伸手一抓,洞虚剑诀化为一道剑光,钻入星海之中,受星光磨砺,推算下文去了。
晦明童子啧啧道:“计都星君真是送财童子,没有他你这太乙符阵也修不成法相,不如将剩下那一截元神也抢来,叫他一家团聚!”
凌冲哭笑不得:“本就是一人,说甚么一家团聚?”见晦明童子又眼巴巴去瞧阴阳之气,喝道:“阴阳之气关乎我成道之事,绝不能有失,再说就算给了你,你也炼化不得,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晦明童子大怒,小手叉腰,指着他鼻子骂道:“当年你不过是毛头小子,没有我这位大宗师传授你太清符术,焉有你的今日?你这厮忘恩负义、居心叵测、不当人子、心胸狭隘……”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喝骂不休。
凌冲见他越骂越兴奋,小脸上红光片片,整个元灵竟然晋升至一种莫可名状之境,也不理会,忙即阳神归位,一振袍袖,走出静室,抬头望去,云霞满天,已是忽忽三日过去。
往方丈精舍中向碧霞和尚辞行,碧霞和尚见凌冲此次闭关法力未见增长,整个人却多了一丝虚无缥缈之气,飘飘然有出尘之慨,叹道:“师弟所修道法果然玄妙!”
凌冲道:“不过略有进境,师兄谬赞了。小弟有事欲往京师一行,拜托师兄看顾凌府。”碧霞和尚意有所指道:“张阁老之死令人扼腕痛惜,只是天数已定,违逆不得。师弟此去,万望上体天心,慈悲为怀啊!”
凌冲冷冷一笑,说道:“我从张阁老修习儒门心法时,曾得教诲,‘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言犹在耳,却已物是人非。我此去当依因果报应之理,绝不妄杀,师兄放心。”几句话之中,便有尸山血海之气扑面而来。
碧霞和尚心知到了凌冲这等境界,道心之坚毅绝无退转之理,劝说不动,只能合十低头,默诵佛号不已。凌冲道一声:“师兄珍重!”腾身飞去。碧霞和尚见一道剑光一闪不见,摇头叹息:“此一去便是刀兵四起,滔天血海,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