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蛊神君战到此处,锐气已失,心中极愿罢手言和,但抹不开面子,梗着脖子叫道:“不错!玄魔不两立,今日之战又关乎人道气运,乃长生之辈渡过大劫的关键,必然死战到底!”
司徒化一双泛着星芒的眸子幽幽望了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慢慢说道:“五蛊道友说的不错,这人道气运乃是长生之辈渡劫的关窍所在,若能得天子一纸诏书册封,便有人道气运加身庇护,就算四九天劫降临,亦能从容而过。只是如今靖王已死,天下逐鹿者唯有三家……”
顿了一顿,“一者大明新帝,有太玄派长老弟子辅佐,为人道正统。二者陈建德,起兵于极北之地,降伏蛮国,兵将骁勇。三者吗,便是这左怀仁了。三部人马皆有玄魔大派支持,若要分出高下,唯有死伤几位老祖方可。试想我等长生之辈,求道何其之难,哪一个不是有大气运者?若为这般无聊之事搞得道行尽丧,岂不可惜?”
一番话倒是颇有道理,六位老祖不由得暗暗点头,张随坚板着脸道:“你待如何?”司徒化嘿了一声,道:“那也简单,我星宿魔宗有个提议,便是天下三分,人道气运三分!”
此言一出,几位老祖面面相觑,惟庸颇感兴趣,又问:“如何三分?”司徒化道:“便是新帝、陈建德、左怀仁三个各自称帝,玄魔两道各选其一辅佐!”
第960章 九六五 五蛊被卖
此言可谓石破天惊,玄魔两道为了人道气运,大家打生打死,就算有人想息事宁人,也无人敢在门中长辈面前直言此事。但被司徒化这位玄阴老祖提起,众老祖细思片刻,均觉此事大有可为。
大家打生打死,不过为了能有人道气运加身,渡过大劫。但道家四九重劫好死不死,偏偏与轮回盘重光赶到一处,众人皆感大祸临头,这才奋力厮杀。不然平日高高在上的长生老祖们,何以会扯下面皮,亲自下场动手?
但照如此这般局势,已然势成骑虎,再打下去难免有老祖陨落,届时一发不可收拾,局面势必失控。司徒化之意,与其大家打生打死,不如各退一步,三分气运,留待有用之身,对抗天劫,岂不是好?
张随坚按住龙虎伏魔神剑,皱眉道:“若是一家一统天下,足可保住数位长生级数安然渡劫,但若三分气运,难免将人道气数摊薄,每一位人皇下旨,也只能保住一二位老祖而已,不患寡而患不均,此法仍是后患无穷。”
凌冲还是首次听闻此事,只觉十分有趣。司徒化阴笑道:“此法纵有后患,也比眼下诸位火并来的强些!”
玄门三位老祖各自打了一个眼色,惟庸道:“兹事体大,非是我太玄一家能定夺,还要回山禀过掌教师弟再议。”司徒化点头道:“那是自然!”转头向普济笑道:“人道气运之事,由玄魔两道共商,就不麻烦楞伽寺诸位神僧了!”
普济神僧微笑道:“我佛门自性清净,不染杀劫,四九重劫之事自然不敢参与。但愿诸位以慈悲为旨,少造杀孽,则苍生有福矣!”
魔门三位老祖俱都冷笑不已,意甚不屑。修炼魔道之辈分属玄阴魔界管辖,本与道家四九重劫无关,但九天仙阙仙督司降劫之时,总喜替天行道,多多杀戮魔道中人,因此本是道家练气士的劫数,也成了魔教中人的劫数。魔道中人也盼着玄阴魔界何时也来一个魔道四九重劫,可惜魔界中人勾心斗角,互扯后腿,根本不能似仙阙群仙那般将力道拧成一股,只好作罢。
张随坚道:“老道便是正一道掌教,自然做得主来,只要你魔门将五蛊神君交出,我正一道便同意三分气运之事!”张随真瞧了乃兄一眼,默不作声。
如今看来,司徒化的提议,惟庸、殷九风、薛蟒三个已有些意动,还需门中之主拍板,但大体不会违逆,只因此事合则多利,大家皆无余力再斗将下去。不如趁还未落定,先捞些好处。
张随坚亦是老于世故,深知五蛊神君本是散修,与魔教各派不睦,不过事到临头,大家皆为利来而已,只消用三分气运之事引诱,殷九风三个定会将之抛弃!
果然司徒化事不关己,说道:“此事要看殷、薛两位道友如何区处。”五蛊神君暗觉不妙,叫道:“三位道友,大家皆是魔门一脉,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你们若是见死不救,传扬出去……”
殷九风阴笑一声,说道:“说来五蛊道友亦是南疆一方教祖,同属魔门一脉,自当相互扶持才是!”薛蟒也道:“道友放心,我等岂是见利忘义之徒?”
他俩越是说得好听,五蛊神君越觉心底发寒,冷笑一声,身前忽然一团乌云炸开,无数细小之极的蛊虫发出嗡嗡之声,震动四野,向张随坚师兄弟扑去,他自家蛊祖千足划动,游走虚空,瞬息之间已在千里之外,竟是夺路而逃!
堂堂一方教祖,竟沦落至斯,五蛊神君想来,真是长歌当哭。但不逃不行,魔教中人落井下石乃是家常便饭,根本不敢将自家性命交托薛蟒、殷九风之辈手里。
张随真冷哼一声,龙虎天印转动,无量金色雷霆迸发如潮,一洗之间,已将无数蛊虫化去。张随坚早已身化剑光,劈头直追。张随真微一愣神,亦是拔足便飞。
三道遁光前后相逐,眨眼没了踪影。殷九风与薛蟒俱是身形一动,似要出手援助,却是惟庸道人拦在身前,似笑非笑,说道:“司徒道友摆明了两不相帮,有我与普济神僧在,二位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殷九风与薛蟒两个本就是做做样子,相视一笑,便即撒手不管。方才还是一同杀敌的道友,转眼翻脸,变化之剧,令人目不暇给。
殷九风道:“左怀仁处好说,那陈建德又当如何?”司徒化道:“陈建德处自有本门乔星主出面说项,量他不敢不从!”
薛蟒道:“我有一事不明,原本我魔教六派决意扶持靖王篡位登基,为何星宿魔宗半途反悔,反去扶持那甚么陈建德的无名小辈?”
司徒化呵呵一笑,说道:“此事内情倒也不难,听闻是星帝下旨如此,那陈建德并非无名之辈,出身显赫,亦有天生真龙命格。”
殷九风冷笑:“真龙气运皆从大明朱家而出,连左怀仁也是杀了靖王,方能夺其龙气,陈建德何德何能,能有龙气护身?”
司徒化悠然道:“陈建德说来也当姓朱,不过并非惠帝一脉,而是千年前被废的文帝一脉后人!”此言一出,各位老祖面面相觑。
良久殷九风才道:“星帝不愧是魔道第一人,连这般隐秘之事都能知之甚详,我等甘拜下风!若是如此陈建德也当得受用龙脉之气!三分气运,我天欲教再无异议!”薛蟒闷声道:“我要回禀教主,但想来也不会扫了各位之兴!”
凌冲在下方,猝闻这等秘辛,不知怎得,心头蓦然闪过在癞仙金船上瞧过的壁画,心头涌起一阵不安,练气士这等心血来潮之事绝不可大意,立时运用飞星符阵推算,可惜只算出陈建德确是朱家血脉,但文帝下落以及来龙去脉,却如雾中看花,瞧不分明,竟似有大神通者强行颠倒了天机,因而推算不出。
惟庸道:“怪不得!星帝果然慧眼独具!佩服!佩服!”正说之间,遥闻极远之地雷声滚滚,电蛇凌空,又有金色龙虎剑气来回搅动,想是五蛊神君终于给人追上,动起手来。
第961章 九六六蛊祖断尾
就见极远之地高空之上,万顷雷海之中,簇拥着一枚大小如山的金印,大印四面各自雕刻着无数雷霆状的花纹,皆是道家先天云文,想来便是沟通九天神雷的咒文。
云文雷纹不断闪烁,就有无穷雷霆自其中化生出来,又有神雷自九天之上落下,纷落如雨。无边雷海之中,一条细长阴影不住翻滚扭动,正是五蛊神君的蛊祖之身,千道魔光不再乱射,而是向上汇聚一处,成了一团黑光,将蛊祖罩入其中,硬抗天雷洗礼。
雷术乃是一切魔道的克星,更能克制蛊虫,张随真全力催动龙虎天印,化为雷海,正中五蛊神君之软肋。以凌冲目力亦能瞧见,金色雷海中一条硕大狰狞的虫豸往来冲突,急如冻蝇钻窗,却始终不能破出雷海,反被无数雷霆来回犁了一遍,遍体焦黑。
殷九风三个自然也瞧得见,却浑然无事。薛蟒怪笑一声,问司徒化道:“远来是客,司徒道友何不往城中一叙?”司徒化淡淡道:“我还要回去复命,多谢薛长老好意。”
薛蟒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我等各自回转罢!”黑烟一滚,收了十二臂尸王真身,落下云头去了。
殷九风也阴笑一声,一双桃花眼扫了凌冲一眼,说道:“好法宝!”却是指的凌冲出借太阳神符给惟庸之事,不等凌冲回答,亦是去了。
玉玑娘娘早已率领碧玑与佘玉华在城头接驾,两位老祖与左怀仁回合,传令收敛兵力,退回皇宫去了。左怀仁如释重负,本拟今日在劫难逃,谁知柳暗花明,自家竟还有得享国祚的一日,心头早已乐开了花。
惟庸道:“凌冲,你去助秦钧收拾残局,领大军退出雍州之地。”却未归还太阳神符。凌冲不知这位师伯有何打算,也不敢出言讨要,领命而去。晦明童子悄然道:“那老牛鼻子不会贪图我太清门的法宝罢?”
凌冲不去理他,与秦钧说知三分气运之事,秦钧虽不甘心,也只好听命,当即收拢大军,收敛尸身。大明将士气势汹汹而来,誓要铲除叛军左怀仁,谁知落得这么个虎头蛇尾之局,俱都忿然不解,许多兵士骂骂咧咧,有哗变之兆。
秦钧板下脸来,亲自按剑巡视,这才弹压了下去。用去半日功夫,大军收拢已毕,当即开拔。凌冲要见万顷雷海仍自雷水荡漾,金霆生波,五蛊神君的蛊祖化身沐浴雷霆,仍是未能冲出。
一切似与半日之前别无二致,但凌冲有晦明童子在,晦明瞧了一阵说道:“那五蛊的家伙怕是在劫难逃了!”凌冲忙问端的。晦明道:“张家兄弟是铁了心杀他,张随真全力发动雷海,张随坚游走其外,以龙虎伏魔剑气偷袭,一旦五蛊神君有脱困之机,便会被剑气生生顶了回去。”
凌冲听罢,一阵沉默。长生级数,气脉悠长,无论多重的伤势,只要能吞噬炼化天地灵机,瞬时便能补益回来。但五蛊神君被困雷海大阵之中,四面皆是纯阳法力,无有玄阴魔气补充,又要经受伏魔剑气侵扰。
最重要的一点是,其成道本有破绽,并非纯以元神或是肉身成就玄阴,还要依仗外物蛊祖之身。蛊祖之体与元神相合,方是圆满玄阴之身,但在九天神雷之气劈打洗礼之下,蛊祖之身已告不支,五蛊神君的道行法力急剧缩水,越来越难抵挡张氏兄弟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