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鲸尽情低啸了一阵,似是发泄完毕胸中块垒,蓦得一抖之间,已化成一位赤身裸体的雄壮大汉,略一感应,面生喜色,接着大叫道:“盖冲霄!你这魔头,老子也证道纯阳了,快出来送死!”
凌冲暗笑一声,沙通还是忘不了被盖冲霄折辱的经历,察觉自家晋升纯阳,立时迫不及待要报仇雪恨,但以他区区纯阳的道行,也逃不过被盖冲霄一手镇压的下场。
黑白精芒一闪,凌冲已然现身,含笑说道:“多年不见,沙兄还是这般火爆脾气!不知四海龙王可还好么?”沙通目中闪过一丝喜色,接着又满面警惕,叫道:“盖冲霄,就算你化成我至交好友的模样,也休想引动老子的心魔!”
凌冲忍住笑,见沙通一声闷哼,一拳轰来,借由建木分枝之力,一个挪移虚空,已闪至沙通身后,一掌按在其后心之上,将沙通打了一个趔趄。
沙通大怒,正要反身杀来,晦明童子现身,撇嘴道:“这厮脑子瓦特了,还是打残了四肢,丢进七情魔国里去罢!”沙通愣了一愣,收了拳势,叫道:“你真是凌冲?”
凌冲笑道:“如假包换!要不我再捶你一顿?”沙通将头摇的拨浪鼓也似,叫道:“此处是何地?”凌冲心念一动,将沙通挪出洞虚真界,指着七情魔国的方向道:“此处离魔国已有数万里,方才红珠与盖冲霄大打出手,我趁乱将你救出。”将太清门与两座魔国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沙通仍是将信将疑,但一身纯阳道行却做不得假,盖冲霄再厉害,也不会特意成全自己,等凌冲说完,才长叹一声,道:“怪不得我祖父与东海龙王都说,我要证道,唯有着落在你身上,果然如此!”
凌冲道:“也是机缘巧合,你中了七情魔念,我便顺水推舟,以噬魂劫法引导魔念编制幻境,令你大彻大悟,其实大多还要靠你自家,若非龙鲸一族肉躯强横,也不会这般水到渠成。”
沙通元神澄澈,以性补命,加上元身汲取了先天乙木精气,性命相合,才一举冲破桎梏,严格算来,沙通仍是循着龙鲸一族的老路,走的肉躯成道之路。
沙通苦笑道:“我从龙祖界出来,便是奉了龙神母之命,前来邀请你去龙祖界,参与一场大典!龙神母算出你在天星界落脚,我一路而来,小心谨慎,还是被盖冲霄发现,那厮想要将我魔染为眷属,才未下杀手,但他重伤之时,还是忍不住搜夺众人元气,若无你搭救,我此时已是一具枯骨了!”
凌冲奇道:“原来你遭难,却是为了给我送请柬?”沙通道:“若无此事,我也不会路过七情魔国,不过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出手,我也不会修成纯阳,哎,当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凌冲也不知说甚么好,原来沙通被盖冲霄所擒,险些丧命,全因龙神母之命,给他送请柬而起,良久才苦笑道:“罢了,既然如此,我费心为你突破境界,也算了却这一段因果!”
沙通恨恨说道:“我也是纯阳道行,正好你我联手,做翻了盖冲霄那厮!”凌冲冷笑道:“盖冲霄虽受重伤,还能与红珠老祖拼个你死我活,你证道未久,还需熟悉一段时日,贸然前去,只有送死的份!何况若是耽搁了龙祖界的盛事,龙神母定要怪罪!”
第1579章 赴约
沙通想到龙神母的吩咐,气焰立时低了几分,道:“龙神母算无遗策,定是算到我的机缘着落于此,才命我来送请柬。我既已证道,不敢耽搁时间,真误了龙神母的大事,我祖父也要扒了我的皮去!”
凌冲道:“龙神母神通广大,不会无的放矢,忽然要搞一场盛会,究竟打的甚么主意?”他曾潜入龙祖界中,那一次被星帝出手,偷走了迦楼罗之心,复活了那头上古神鸟。也因龙神母懒得追究,才令星帝全身而退。
据凌冲所知,龙神母早已是合道级数,生平只吃过一次暗亏,便是亲自敖震被仙帝暗算陷害,被九天仙阙通缉,险些被应啸分离元神,炼成一柄天龙幡。不过敖震也算劫满福来,肉躯元神都归还了龙神母,复生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沙通道:“我只奉命行事,余下一概不知。不过那盛会极大,龙祖界中许多高手龙族都已出动,各奔四方延请各方老祖,至于龙神母究竟邀请了谁,我也不甚知晓。”
凌冲沉吟道:“龙神母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有何用意,既然派你来请我,我自是要去的。原本打算太清门事了,便回去天星界,看来又不能如愿了。”
沙通雀跃道:“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动身,待盛会完结,我定要请动祖父,踏平这七情魔国!”凌冲冷笑道:“七情魔国背后还有七情圣魔撑腰,七情圣魔可不似六欲阴魔一般,被镇压在九天仙阙之中,惹恼了那魔祖,只怕非得劳动龙神母出手方可。”
沙通噎了一下,催促道:“速走!速走!”凌冲道:“稍待片刻!”祭起生死符,激发那枚符箓。沙通心神一颤,只觉一股庞然之极的神念之力跨越无尽虚空而来,其法力之磅礴,竟令他生出面对渊海乾坤之感。
尹济老祖元神再度开口,说道:“小友还有何事?”凌冲道:“晚辈擒捉了两名七情魔国玄阴高手,散去其修为,仅余元神,想赠与老祖,转交给地府阴曹。”
路一刀算是轮回盘重光之后第一位身死的纯阳,十殿阎罗不欲得罪尹济老祖,到底也将路一刀元神收入地府,凌冲将两位玄阴元神交给尹济老祖,由尹济转交地府,也算全了十殿阎罗的面子,大家皆大欢喜,也算两全其美。尹济老祖自知凌冲用意,毕竟长生级数太过稀有,不好擒杀,沉吟片刻,说道:“也罢!”凌冲将两尊玄阴的元神放出,那二人兀自还要喝骂,雷光一闪,已被尹济老祖挪移到了雷霆绝域之中。
沙通只觉那道元神似是瞧了自家一眼,耳边响起一阵笑声,说道:“龙鲸一族倒是少见,能修成纯阳,也算大有造化,勉之勉之!”接着倏然而去。自始至终尹济老祖未说一字感谢之语,太清一脉与凌冲已然密不可分,这般因果日后自有机会偿还。
尹济老祖元神去后良久,沙通才结结巴巴道:“方才那一位,是、是,合、合道?”凌冲笑道:“不错!沙兄久居龙祖界,想必还不知这世间又多了一位合道老祖?正是太清门创派祖师尹济老祖。”
沙通浑浑噩噩,道:“我还真是不知!”凌冲笑道:“也罢,你我一面赶路,一面说与你听!”当下二人再不管七情魔国之中战况如何,启程赶奔龙祖界。
龙祖界位于龙角星域,龙族得天独厚,传说第一头祖龙乃是生自混沌,身具无边法力,其后寿终陨落,其精血肉身繁衍出无数龙族后代。因此龙族历史悠久,为此方天地中佼佼者。可惜气运移转之间,龙族再如何兴盛,也抗衡不得天意,渐渐衰败下去。
直至龙神母出世,修成合道,带领龙族不远万里迁徙至龙角星域,将之牢牢占据,才算给龙族留下一丝喘息之机。龙族虽则衰败,只是天数使然,底蕴仍旧深厚无匹,若非如此,仙帝也不会忌惮非常,使出不光彩的手段暗算敖震。
龙神母为了亲子敖震,隐忍多年,终于将敖震完整无缺的迎回,此仇此恨自是要向仙帝讨还。沙通告知凌冲,自从四海龙王与敖震回归,龙神母便厉马秣兵,整个龙祖界颇有大战将临之感。
凌冲道:“龙神母有太多龙子龙孙须得看顾,此举只怕非是要大举进兵九天仙阙,而是给仙帝做个样子,令其投鼠忌器,不敢轻启战端。”
沙通一拍大腿道:“我祖父与东海龙君亦是如此说。”凌冲问道:“你祖父与四海龙君仍是未入龙祖界么?”沙通黯然道:“正是。”凌冲叹道:“就算龙族也免不了嫉贤妒能之事,沙兄无需忧心,龙神母乃是不世之材,必不会埋没有作为的后辈。”
龙角星域离七情魔国太远,据沙通所言,他从龙祖界起身,足足走了五年,才到达七情魔国。凌冲暗暗心惊:“龙神母能提前五年算出我在天星界落脚,也算定沙通经我成全修成纯阳,当真可谓可怖。这些合道老祖,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
九天星河之中,蕴有无数星域,无数星域之中又有无数星辰闪动,诸天佛菩萨的清净道场便藏于一座座星域之中。一座星域之中,漫天佛光充斥,又有无数佛子僧人合十端坐,或默诵神咒、或低声禅唱。
整座星域便是一座庄严佛国,正是大金刚王佛的清净净土。佛国广大无边,被佛光充斥,并无日夜之分,终日光明一片,令人心生宁静之意。
佛国中央有一座小须弥山,更是广大无论,山高亿万由旬,遍体光明,犹如美玉水晶铸成。山顶之上,正有一座恢弘寺院坐落,内中遍饰七宝,黄金铺地,美玉为栏,优昙、波罗、婆娑等等佛门妙花争奇斗艳,花香馥郁之极,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寺院宝殿之上,大金刚王佛现了无边金身法身,高亿万由旬,璎珞垂饰,又有飞天环绕,当真是佛光普照,佛法无边。那佛陀正自开口宣讲佛法,只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寺中弟子听得如痴如醉。
第1580章 元晦
那寺院四面廊庭之前,有数根硕大之极的盘龙柱,许多天龙之属盘绕其上,一个个伸出龙首,望向大金刚王佛,聆听佛法。但有一座盘龙柱之上却绝无一条龙族,相反众多龙属之物偶然望向那根柱子,皆面带惊惧之色,原因无他,那柱上正有一头狰狞凶恶的迦楼罗高居。
迦楼罗乃是龙蛇之属的天敌,有其在此,众多龙族自是不敢放肆,敢怒不敢言。那迦楼罗周身神光环绕,好不神骏,睥睨之间,目无余子,一双硕大鸟目紧盯那些龙族之属,几乎就要流下涎水来。
迦楼罗这厮运道不错,轮回界之战时不曾陨落,被大金刚王佛降服,带回佛国净土,封了一个名号,命其每日听经修法,洗去一身戾气。但迦楼罗瞧见龙蛇之物,只想大快朵颐,哪里顾得上修炼佛法,十句佛经入耳,倒有十一句自脑中溜走,这些时日并无半点收获。
那金刚王佛乃是真身显化,具无边功德威仪,亦是万佛之王,佛法源流,所讲佛法精深之极,若能有所领悟,立时超拔无边苦海,托生极乐世界。
那佛陀讲经,一讲便是年余,这一日终于散了经堂,众佛子门徒向金刚王佛合十作礼,随后散去。大金刚王佛目光落在迦楼罗身上,迦楼罗浑身一颤,忙即收敛目光,双翅一翻,自柱上飞落佛座之前,五体投地问道:“我佛何事召唤弟子?”
大金刚王佛说道:“你这孽障,本得天地造化,有望大道,可惜宿孽太重,又贪于口腹之欲,被你所食的龙蛇之属何止千万?彼等日夜哀嚎,已是上达天听,你若不能改过自新,就算我庇护你也是无用!”
迦楼罗一惊,叫道:“佛祖救我!”大金刚王佛道:“只要你从此洗心革面,潜心修习佛法,不生贪嗔之毒,我这佛国虽小,也能护得住你。若你怙恶不悛,还不改过,迟早自食恶果!”
迦楼罗拜服于地,叫道:“愿听佛祖吩咐!”大金刚王佛摇头道:“我吩咐你,你便会收心静意么?罢了,此事不必多言,还有一事,要你走上一遭。元晦何在?”
一位身披月白袈裟的和尚走入殿中,跪倒在地,说道:“弟子元晦在此!”大金刚王佛道:“前几日龙祖界龙神母遣人送来请柬,邀我前去一会,你便与迦楼罗代我走上一遭。只可观礼,不许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