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竹认识时雨不过一年,和时雨真正相处的时光,不超过半年。戚映竹是这般柔弱多思的人,她竟会选择嫁给不知根底的相处不足半年的、看着就不靠谱、很可能脑子还有点问题的少年?
戚映竹答:“诗瑛,有时候嫁不嫁一人,喜不喜爱一人,与相处多久并无关系。何况,我也没多少时间。”
戚诗瑛见她态度这么坚定,便没好气道:“随便你。”
不想时雨在一旁听得呆住,竖长耳朵,若有所思——
什么?成亲还要考虑那么多?还有什么哪里人,父母做什么,亲人朋友,营生家业……全都要知道?
可是央央没问他啊?
时雨转头看戚映竹。
他掩饰着心虚,兀自想着如何伪装成一个正常郎君去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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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夜春雨后,端王世子意气风发地离开宣平王府,得宣平侯亲自相送出府,宣平侯府的小公子戚星垂黑着张脸跟在后头。
宣平侯府对唐琢赔笑:“世子放心,若是小女回京,定告知殿下。世子愿娶阿竹做王妃,是她的福气,这也是我们侯府与端王府之间的一段佳话。”
之前,宣平侯府分明已经不认戚映竹,但是如今为了巴结端王世子,宣平侯又将养女说成了是自己的女儿,并承诺只要养女一回京,立刻通知殿下。
宣平侯委婉道:“世子殿下对阿竹的心意,我等都懂。只是阿竹身体不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唐琢微笑:“君侯放心,我要的是阿竹这个人。她身体如何,我不在意,且会寻名医为她医治。只要君侯肯将阿竹嫁于我,小侄便已是三生有幸了。”
他心中知道时雨会将“九玉莲”给戚映竹,那么戚映竹的身体便会好。戚映竹的身体,已经不让唐琢担心了。
宣平侯:“殿下放心,你我两家已经换过生辰庚帖,如今,阿竹已是你的未婚妻。你二人青梅竹马,想来阿竹若是回来,定会开心。这孩子心气高,为人冷清,为难殿下一直宠着她,让着她了。”
唐琢说不敢。
戚星垂在后面实在没忍住:“你们商量婚事,有问过映竹姐自己的意思么?阿父,咱们不是都跟映竹姐恩断义绝了么,咱们能管得着映竹姐的婚事么?”
宣平侯:“小孩子乱说什么!”
唐琢不以为意,他与宣平侯寒暄一二,见宣平侯沉着脸将插嘴的戚星垂扯进府门,这才离开。行到街巷上,人声渐多,阿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唐琢身后。
唐琢回头看他一眼。
阿四慢悠悠:“我在闫腾风那里查到戚诗瑛她们去哪里了,消息已经发散到江湖上,说是‘恶时雨’的藏身之所。不过闫腾风这个人敏锐,我前脚离开,他次日就离开了京城。我觉得,他看出我偷了信件了,但他应该还没猜出来我偷信件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才亲自出京。”
唐琢点头,叹道:“闫腾风此人,京城宿卫军的一把手,油盐不进,又恩怨分明。这种人负责整个京城的巡卫,是最值得拉拢的……可惜他为人冷肃刚直,不好拉拢。”
唐琢垂目,若有所思:“但是他似乎对宣平侯新找回的那个真千金一直很关照,日后他若是娶了戚诗瑛,我娶了戚映竹,那我……便也算拉拢到此人了。”
——能得到京城宿卫军一把手的支持,想做什么就都容易了。
阿四敷衍地颔首。
阿四大约想起自己态度有些敷衍,他调整了一下,关心起唐琢的事:“既然知道映竹女郎身在何处,世子殿下不去亲自找她么?”
唐琢摇头笑:“整个江湖都在追杀时雨,我去那里干什么?阿竹那般聪明,若是我出现,少不得引起她怀疑,觉得是我欺负时雨。我现在啊……就想在京城等着,等她回来,成为我的王妃。”
阿四:“殿下情深。”
唐琢回头对阿四赞许道:“阿四,你办事能力实在是强。自你来到我身边,我实在是如虎添翼,做事比之前顺手了太多。你我二人联手,所向披靡。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道:“我一直在为你打听宋凝思的下落……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阿四笑一声:“那就多谢殿下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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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夜”新建的楼阁,藏在漠北沙漠中。它用八卦阵法布置四周,寻常人即便找到这里,也到了精疲力尽之时,以为自己见到的是海市蜃楼。等再看的时候,那楼便会再一次地消失在眼前。
这张阵法图,花了秦随随和步清源许多精力才布置完成。二人从京城离开后,又一路寻八卦老人求得此图,此时终于布置完成,秦随随累得趴在案上,唉声叹气。
可怜可怜,“秦月夜”经过之前的内讧,现在想恢复过来,实在要下苦力。
杀手们在之前的内乱中死得七零八落,如今秦随随新得了一批年幼孩子,要好好培养新的、忠诚的杀手。
秦随随趴在案上发愁时,步清源拿着一沓本子过来。大殿空旷,青年声音带笑:“小楼主……”
秦随随打个哆嗦,睁眼看到步清源。她条件反射一般地弹起,高声:“又让我看账本?!哎呀我不看!我都说我很信任你了,这些账你自己算就好了……步大哥,你别为难我了好不好?”
她装可怜求饶,谁能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秦月夜”小楼主,有这么一面呢?
步清源笑:“小楼主不是说要好好经营么,怎么才开始就连账本都不想看了?我可是看了十几年啊。”
秦随随嘀咕:“所以你武功都被你看废了。”
步清源:“嗯?小楼主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我是为了谁啊?”
秦随随笑嘻嘻,捧脸道:“是为了我。步大哥你放心,你老了后,我一定会为你养老送终的!”
步清源一双桃花眼轻轻一转,他似笑一声,又似无奈她说自己老。摇了摇头,步清源把怀里的本子放到秦随随面前的虎布长案上,说起正事:“这次不是账本,是时雨写了信来。”
步清源解释:“时雨血洗天山派,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他。要不是没人知道‘秦月夜’的新楼在哪里,咱们就要被堵门了。时雨这孩子,啧啧,真是一出手就干大事啊。”
秦随随目露赞赏:“颇有顶级杀手的范儿。”
她懒洋洋:“那他死了没?死了咱们再去给他收尸啊。现在满江湖都在追杀他,害得我都不敢出门,怕被牵连出无妄之灾。”
她一边跟步清源嘻嘻哈哈,一边拆开了时雨寄来的信件。时雨那一笔丑陋的狂草和缺胳膊少腿、时不时用画画代替的字迹,没有影响秦随随读信。
只是看完信后,秦随随的脸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