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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兰漱,我先前被接二连三的天界往事冲昏了头,这才想起来这兰妖原本是同涂泽在一道的,但陆允修乘着白鹤出现时,兰漱却没有一起回来。

这玉璧是他性命所系,玉璧在这里,他人又在哪里?

我又四下里看,企图找到那个对我永远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漂亮妖精,但四顾茫然,仍是没有。

我心头狐疑,将玉璧又看了几回后,想到什么,将广陵还我的那枚玉璧也从怀中取了出来,放在一起一比——两枚玉璧大小、形制完全一样,甚至连纹样亦都是人首蛇身的纹样,只是此刻这枚上头是男的,而我的那枚则是女的。

我看愣了,人首蛇身的男女,遥远的天界往事,陆允修追问这玉璧时的情形,桩桩件件在我脑中飞掠而过——

“这是……”心中的猜测令我觉得诧异又荒唐,“这对玉璧莫非是……”

我正喃喃自语,忽然不知道哪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我。我惊骇地转头,旁边墙壁未曾合拢的缝隙,正有一双眼睛望着我。

“傅桓?”我说。

愣神间,我被那只手带着又往前一冲,被拉到了那夹缝之中。那双眼突然就近了,微弱的光线下,他眼中似有亮光闪过,又飞快黯淡了。

“是你啊……”他沙哑地吐字。

说完他嘴唇动了动,微不可察地又说了句:“又是你……”

作者有话说: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呢

第76章满怀空碧

又是我?

这句话听得我心里很是咯噔了一下。

我不敢明着问,只好瞪着一双眼打量他,试图分辨他是不是都记起来了。但傅长亭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眼睛半睁半合的,连眼里那点幽微的光都遮去,除了脸色不好,根本辨不出其他。我看了他一阵后,往后一退,瞬时就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他抓得并不紧,轻轻一挣便松脱了。他的手便垂下去。

他见状,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便问我:“出云使为何在此处?”

我说:“陆道长,这话该我问你。”

他掀起眼皮来瞟我一眼,说:“我来是为了偷东西,你来又是为何?”

我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说:“陆道长,在下虽不做人很多年,但也知道偷东西不是件这么光明正大的事。”

他说:“我有人要救。不在意是偷是抢。”

我疑道:“你救什么人?”

“玉璧里的人。”他说着又冲我递过手来,说,“出云使,劳驾将玉璧还我罢。”

他一提我才记起这回事,又将手中两枚玉璧比到眼前。将我引到此处的那一枚仍透着莹莹光亮,傅桓此刻提起它,它似有灵,从我手中飘出,落回到了傅长亭手中。这么说来,它是故意将我引到此处,要我来救他的。

我见这玉璧在傅长亭跟前连飘的姿态都很款款,心下感叹,这兰妖当真是个痴情种。

傅长亭收了玉璧,眼睛却还看着我手里的那枚,我心头狐疑不定,将玉璧重新收到了怀里,边说道:“是它将我带过来的。”又四下查看困住傅桓的这一方机关,边问道,“你所说玉璧中的人,想必是被广陵神君所救的兰花妖。兰漱怎么了?”

傅桓说:“昨日在瀛洲岛上看鸟,一只重睛鸟欲从背后袭我,他替我挡下一击,因此重伤。又说,“原来它叫兰漱。哪个漱?”

我在旁边摸到数个门栓一般的物什,心道这藏宝楼既能变形成宝塔,想必其中多的是机关,若要救他出来,恐怕也不能强取。听到傅桓的问题,我想了想那兰妖的模样,回答道:“这我倒没问过。不过想来不是个俗字。”想到什么,我问,“陆道长读词么?”

他说:“念过几首。”

我说:“有人写过一阙满江红,念作‘清可漱,泉长滴。高欲卧,云还湿。快晚风吹赠,满怀空碧。’他的‘漱’当是这个‘漱’。”

他说:“满怀空碧。”

我说:“嗯。”

我边摸索边也有点感慨,我与傅长亭这心平气和的片刻也是久未有了。

他也在里头轻声笑了一下。我对傅长亭的笑很敏感,知道他哪些是真笑,哪些是假笑,此刻这声笑,听起来是真的。我松了心问他笑什么。他说:“我笑好景不长。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我说:“什么好景,陆道长何出此言?”

“当然是与你的好景。”他说,“梁兰徴,何必又明知故问。你知道我记起来了。”

我一时僵在当场,过了片刻,方说:“我只是怀疑,尚不肯定。”

他说:“我知道。往事难堪,你自然是最好我别记起来。”

我问:“……除了傅长亭这一世,你还记得多少?”

他说:“我还记得,宝罗大仙这藏宝楼中有一株仙草,可助人重塑精魄和肉身。”

……这也就是说,他已经全记起来了。

“那你也记得,你尚有东西要还我么?”

“噢,你说那缕心魄。”他说,又淡淡一哂,“可是怎么办?出云,我还是不想还给你。”

我心里跳了跳,咬紧了牙关,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应得的。”他在黑暗之中抬起眼,凉凉地看了我一眼,说:“当初是你求到我跟前,用它换了广陵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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