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一只翻云覆雨手,在不知不觉中易了许多容颜。此刻再见萧云翊,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叹,感叹曾经那个令她刻骨铭心、七生七世意难平的人,在潜移默化中会变得如此生疏,像是只不过偶然共乘了一艘渡河之舟的旅人,如今那河终于渡完了,而她,也彻底放下了。
闻出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宁姝望了他一眼,朝他微微福礼,礼貌道:“六殿下,酒多伤身。”
今夜的萧云翊依旧俊美的脸庞里有一股异常的颓唐感,像是被什么伤透了,他脚步虚晃地走到她面前,借着那皎洁月色,凝眸深望着她这颗心里永远解不开的死疙瘩:“是啊,酒多伤身,呵呵……”
他笑,眼中溢出浓浓的嘲讽,“多么客套的一句话。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喝醉时,你是怎么说的么?那次是太后寿辰,为了给父皇太后助兴,我一下子喝了太多酒,宴席散后我差点跌进太液池里。你知晓后气得要打我,还威胁我说,若我再喝这么多酒,就再也不理我了。那之后,我再不敢喝那么多,哪怕再多人劝,我也只是浅尝辄止,为的就是怕你真的使脾气不理我。可现在我真的喝多了,你也不会不理我了,而是只有一句客套的酒多伤身……简直可笑!”他手中酒壶砰的一声砸碎在墙角,溅起四分五裂的碎片,像他那颗七零八落的心一样。
宁姝下意识后退半步,躲开那些碎片:“六殿下,您醉了,应当回去歇息了,臣女还是派下人护送您回皇子府吧。”
说着,她转身欲呼唤家丁,一只灼烫的手从身后将她一把拉回,那手的主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不甘地朝她发出质问:“见到我就要跑?你刚才不是对着夏侯轻笑了么?怎么对着我,嘴角眉梢竟然连弯都不会弯一下了?还要离我越远越好!
姝儿,你难道忘了吗?从前你只会对我一个人那样笑,现在那笑你留给了其他男人,留给齐怀瑾,给云扉,给刚跟你定亲的谈思危,对了,还有他夏侯轻!唯独不给我!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