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我倒想替你,可我又不会易容术,也不会缩骨功,可扮不成女人。”左尚棠信手接了布帛,仍旧嘲笑他,“再说了,我进去换你出来?你舍得自己惦记了八年的小姑娘?”
霍铮瞪他一眼,眼前雾气却好似幻化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小脸,很快又飘散。
“收起你龌蹉的思想,进俞府为的是正事,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萧家后人有眉目了吗?”他双手一撑池岸,轻松跃了上去。
“还没。不过朱广才已在回京述职的路上,徐苏琰若是从西疆回来,怕很快也该找上他了。当初朱广才害得徐家家破人亡,这仇徐苏琰没那么容易放下。”
“朱广才是九王那边的人,暗地里又和月魔教勾结,正等着徐苏琰找上门去,好将计就计捉了他逼问前朝皇陵地图下落。你派人盯紧点。”霍铮套上件宽松的衣袍,腰上拿红梅色如意绦随意一系,人便如破晓时乍起的一道霞光。
“放心,正盯着呢。”左尚棠泡得困倦,他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跳上池子,“俞府这边呢?可有月魔暗鬼的下落?”
霍铮正在绾发,闻言皱眉。
“这人藏在俞府后宅,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至今无人见过真颜。如今我人在外院,没什么机会进后宅,有些棘手。”
“那就想办法进后宅,正好去她那里呆着。我瞧俞府后宅也不太平,有你在,还能护护她。”左尚棠不正经地眨眨眼,满脸暧昧。
“再说这话,就滚回宫里去。”霍铮把脸一沉,透出三分凌厉,“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我在她身边算怎么回事?他日若传了出去,你让她如何自处?人言可畏,我不想她无端受罪。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见他真的动气,左尚棠才不甘不愿地收笑闭嘴。
不过,脾气素来云淡风轻的晋王殿下,居然为了他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动怒,只怕那人……是真上他的心了。
如此想着,左尚棠便笑而不语。
……
俞府东园,暖意阁。
俞眉远病歪歪地坐在正屋明间的罗汉榻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青娆。
青娆正带着几个新分派到她屋里的丫头进来给她磕头。
她屋里的榴烟和金歌年纪已大,去年都已经许了人家,俞眉远亲自给挑的,准备过了年,忙过正月十五就给放出去。
这事回过惠夫人,已经允下,如今二姨娘那里就挑了新的丫头送过来,预备接榴烟和金歌的空。
“这是我们四姑娘。”青娆还是不理她,只拿了两个蒲团,让新来的丫头并排跪在俞眉远跟前。
“奴婢云谣/水潋见过四姑娘。”两个丫头齐刷刷垂头行礼。
两个丫头一个穿了缠枝梅对襟领的豆绿比甲,一个穿了春雀压纹的桃色比甲,前边那个唤作云谣,后面这个则是水潋。
“抬起头来我看看。”俞眉远扒拉了两下小案上的点心,没什么胃口。
“是。”云谣和水潋便抬了头。
俞眉远懒懒地打量她们。
云谣姿色中等,人也规规矩矩,虽然抬头,眼眸却还看着地面,倒是那水潋,一抬头便悄悄觑了她一眼,眼珠子飞转,也不知在盘算什么。这水潋生得倒极标致,瓜子小脸、柳叶飞眉、琼鼻檀口,再加那水蛇细腰,真似春天的俏桃花。
果然,这两人还是来了,和上辈子一样。
“起来吧。在我屋里不必拘礼。”俞眉远假惺惺说着,却还是让她们跪足了时间才叫起身,“我这里规矩不多,大家都和气,虽有主仆之分,但也亲厚跟自家姐妹一样。你们只要安守本分,他日自有你们的好处。我也知道你们都打哪里过来,俗话说得好,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你们与我方便,我自然也与你们方便,我们两相得宜。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就收好了,既然换了屋子,就要清楚自个儿的主子到底是谁。我这人护短,什么错我都能想办法揭过去,唯有一点是我容不下的。背主求荣这种事儿,千万别让我抓着,若是抓着了……”
她说着一笑,底下跪的两人却不由自主一寒。
“就别怨没人给你们留脸面,死了连个牌位坟茔都没有。”
两人听得背脊发凉,心道这四霸王果然狂妄,说话毫不委婉,跟剑似的戳人。
“好了好了,瞧你们吓得。我也就先把话说在前面罢了。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夫人和姨娘精挑细选出来的,规矩都是极好,我不过白嘱咐。”俞眉远笑开,眉弯唇勾,一派天真。
“奴婢谢姑娘教诲,日后必当尽心尽力服侍姑娘,不作二想。”云谣第一个回神,恭敬地拜了下去。
水潋这才跟着反应过来,跟着拜下。
“行了,榴烟你先带她们下去安顿了。金歌,你取一吊钱出来分给云谣姐姐和水潋姐姐,算是初次见面我请她们吃茶的赏钱了。”俞眉远吩咐下去。
“谢姑娘。”二人忙谢恩退下。
榴烟与金歌自去忙事,屋里一时只剩了青娆。
俞眉远便从案上取了块小豆酥,笑嘻嘻地递到青娆唇边。
“青娆姐姐,吃我一口酥,别气了啊。”
青娆嗅到豆酥香味,犯了馋虫,眼珠一转,才要张嘴,忽想起两人正冷战,便哼了一声将头转开。
“……”俞眉远见状暗自一叹。
都她自找的,这些年太纵宠青娆,倒把青娆惯出小姐脾气,拿起乔了都。
“青娆姐姐,别气了,我还有事儿求你呢。”俞眉远想了想又道。
“姑娘可别这么客气,有事只管吩咐。”青娆仍埋头做自己的活,看都不看她。
俞眉远跳下罗汉榻,走到她面前,道:“教我做绣活儿。”
什么?
青娆终于抬头。
她耳朵没毛病吧,四姑娘说要做绣活?
还没问出口,就听有人先惊奇道:“谁?谁要做绣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