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19节</h1>
“青娆!”老七低声唤了句。
青娆如遇救星,转头已泪流满面。老七见她衣裳虽乱,却还都穿在身上,心里稍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挥刀劈出刀气,将帐中火把熄灭。
他没想到,青娆竟能杀人。
……
俞眉远从魏眠曦口中知道这事时,已是第八日了,她仍被困在候府后宅。
“哈哈哈……”她怔了片刻,猛地爆出一串长笑,这是连日来她听到的最痛快的消息了。
魏眠曦的脸色与口吻仍平静,眼眸里却风雨大作,陈永是他的左膀右臂。
暮色已深,屋里烛火已上,俞眉远怕冷,屋里没有冰块,魏眠曦身上出了些汗,正拿着柄羽扇轻摇。饭刚用罢,案上摆了些水果,俞眉远一直没有胃口,听了这消息心情大好,随手抓了颗苹果咬起。
从案前站起,她踱向魏眠曦。
“魏眠曦,你知道吗?我只教了青娆一招。”俞眉远走到他身后,一手拿着苹果,一手转着那根凤簪。
青娆并非学武的料,然而俞眉远始终记着前世她的惨死,故而在离开俞府之后,俞眉远只逼她学了一招,算是未雨绸缪。
俞眉远说着跪到他身后,手里凤簪的簪尾从后探到他咽喉前。
魏眠曦垂目看她的手,道:“你教了她什么?”
“割喉索命的招式。”她的笑陡然全消,只剩冷冽杀气,凤簪簪尾刺向他的喉咙。
近身之后割喉索命的招式,是她专门为了对付陈永设计的。虽说这一世陈永与青娆并无交集,但她还是对上一世的事有阴影。这辈子,只要他敢再碰青娆,便是自己将命送给了阎罗王,怨不了任何人。
魏眠曦手一抬,轻而易举地箍了她的手腕。
俞眉远反手挥起,簪尾划过他虎口,他松手。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上一世他毁了青娆,这辈子,青娆索了他的命。”她收回手,咬了口苹果,又笑道,“杀人报仇很简单,一招足矣。魏眠曦,我重归而回本只是想好好活着,你别逼我。那一世的仇,我可剩了很多没有讨回来。”
“这辈子的仇也已经很多了,再添上上辈子的,足够你留在我这里一辈子。阿远,我等着你来杀我。”魏眠曦羽扇一摇,漫不经心道。
“那你可别叫我看出你的弱点来,否则就算我没了武功,一样能杀你。”俞眉远咬着苹果走回自己位子上。
魏眠曦只看到她轻扬的裙裾和裙下踩着木屐的脚。
就算是沦为他的阶下囚,在最初的惶惑过后,她的张扬仍旧如初。
“拭目以待。”他起身离开。
他的弱点?不就是她。
……
虽说玄天阁一把火将一切化为灰烬,但皇帝的丧礼还是要办。棺木漆过七七四十九道方成,钦天监择了入殓吉时,放得乃是皇帝衣冠。宫中一片哀恸之声,后妃宫人并百官皆着素服,每日于帝灵前哭丧。
国丧期间,城中所有宴饮婚嫁皆禁,兆京白幡挂满街巷,迎风而动,全城同悲。
出灵那日,绵长的送灵队浩荡而行,从京中至皇陵足有数百里路,每隔一段便设路祭芦殿,一路上哀声震天,直至皇陵。
崔后却未能入陵。太子通敌叛国,谋逆作乱,连带崔元梅一并被霍简废除后位,并无谥号,不入皇陵。与此相反,张淑妃晋为皇太后,而魏枕月则册封为后,两人的册封礼皆在登基大典后一并举行,一时间张魏两家风头无双。
这些事,魏眠曦也没瞒着俞眉远,每日用饭时都一一说给她听。俞眉远不置可否,亦无悲喜。崔元梅本就不愿为后,不过因霍汶霍铮的关系才在后宫挣扎多年,如今帝后皆亡,她与霍远寒尸骨同灰,再难分离,倒胜过浮生虚礼,同不同陵已无分别。
魏眠曦送惠文帝入陵回来,褪了丧服,只着一袭白衣去了俞眉远那里。
俞眉远这些日子已把侯府逛得彻底,如今要了笔墨正将侯府的构造图一处处画下。坐以待毙并非她的风格,她总要找法子离开这里。
“阿远,俞府的四辆马车,我已经找到了。”魏眠曦踏进屋里,瞧见她站在窗前提笔作画,天空蓝的薄绫袄将她染得温和,叫人看着舒服。他寻了话头和她说话,平时她不搭理他,只有他说起这些事时,她才会给他反应。
皇帝的丧事已妥,他马上要去鸣沙关,便想多同她说两句话。
“哦?那你寻到江婧皇嫂了?”俞眉远头也没转。
“你明知故问。”魏眠曦走到她身后,低头看她的画,发现她在画侯府的构造图并不惊奇,她若什么事都不做,他才奇怪。
俞眉远也没瞒他,在这屋里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怎么?没找着人?那你可要多费些心思了。”俞眉远醮了墨汁,开始在画上标记各处园名。
“这里错了。”他伸手敲敲纸上某处,替她纠正后方又道,“四辆马车都是空的,不过是你施的障眼法,江婧被你表哥徐苏琰带着走了水路,对吗?”
俞眉远的笔一顿,转头笑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
确如他所言,江婧并不在俞府暗卫所护的那四辆马车中,俞眉远临时改了主意,谁都不知。江婧被她托付给了徐苏琰送往大西北,那马车只是她用来骗魏眠曦的障眼法。四辆马车走了四个不同的方向,没想到魏眠曦这么快就发现了。
“猜是猜到,可我还没找到太子妃与小世子,以及玉玺和遗诏。”魏眠曦索性替她研起墨来。
“那你可要多费心找找了。”她继续画着。
“我已经派人前往西北报丧,你说太子听了会不会即刻回京?若是太子死了,就算有玉玺和遗诏,也都无用了。阿远,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他们的下落,我可以向皇上求情,换他们一个生路。”他看到她手背沾上些许墨汁,便要替她擦去。
俞眉远转身将笔撂在砚台上,墨汁溅起,染上他的白衣。
“皇上?哪门子的皇上?你在说霍简?呵,名不正言不顺,连传国玉玺都不在手里,也配称帝?”
魏眠曦对白衣上的那几点墨汁不以为意,只往她那里倾身,将她拘在了双臂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