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眉头蹙起,抬起眼来看她,林旸话说出口,随即意识到自己这话听来太过怪异,比之夸赞,更像是在挑衅,张了张口,结巴道:“不是,我是说……”话到嘴边,又顿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谢谢你活着啊。”
说完,似是自己也觉着怪异,不等白霁作答,转身匆匆走了,白霁目送她出门,盯着紧闭的门页看了片刻,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一丝弧度,阖眸沉沉睡去。
映雪深处昆仑腹地,与长白恰巧横跨西东,路远而艰,即便快马加鞭,亦需用上十余日方可抵达,携两个重病人且走且停,便更加费时难行,林旸担心遭人发现,难以动手,一路设法换装躲藏,又放出数架车马迷惑对方,匿行半月,终于渐渐临近长白,白霁经此缓冲,身体亦略有好转,只是依旧无法开口说话,短暂的清醒时候,总免不了被林旸烦上两句,钟林晚被打趣得面红,回回都要洛渊将人提走来“搭救”她们,一路惊险之中,竟也难得有安适温馨的时候。
然而她们终究未能抵达长白。
四人初入长白山系外围时,正是十八日之后,此时正值七月下旬,北地里气候正好,入山前尚不必穿着冬衣,时暮色渐沉,周遭广阔荒凉,村落寥落,林旸未寻见客栈,便借了一户人家的独门小院暂住,打算入山前最后一次置备行李包裹。
三人商议过,由林旸带着钟林晚驾车再往北行,看看是否能寻见市镇,今日她们已赶了整日的路,白霁经不起再长奔波,便由洛渊留下照看。
林旸同钟林晚走后不过半个时辰,白霁便醒了,见到身旁并非林旸守着,眉眼明显舒缓不少,洛渊喂她吃下粥饭,点燃烛火,将映雪宫变故内情,所谓的长生与背后势力,细细说与白霁,一路上她已同她间断说了部分,只因白霁清醒时少,故而说得断断续续。
洛渊将宋尘身死一事及其信中所提伤她内情告知白霁,白霁脸上未露出多少惊讶神色,一路过来两人皆未提及宋尘,加之宋尘伤她前的言语表现,她早已有所猜测,人既已死,现下再执着计较,时时记挂,便是无谓之事了。
洛渊清楚白霁性子,亦未在此事上多作口舌,只将事情来由讲明,预备先将她们送至张前辈处,再同林旸返回来接宋尘妹妹,将她亦带去长白,那里气候极恶,山深路险,不必担心会被那些人寻到,宋尘与她们毕竟曾为友人,虽行差踏错,误入歧途利用她们,毕竟已因此失了性命,唯一念想,作为故交亦当令他安息。
白霁虚于开口,便自垂眸静静听着,小室里只闻洛渊清冷低柔的语声,时候一久,白霁便因疲累昏睡过去,洛渊替她掖好被角,正欲起身退出,目光却在此时骤然冷凝,脚尖轻点,足踏清风般无声飞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