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剧烈的疼痛使得锦颐忍不住闷哼出声。粘稠的血液开始控制不住的从子弹破出的子弹孔里涌动出来。
锦颐握住枪的手有些颤抖,身为人,她原本是应该本能地伸出手, 立马捂住自己被子弹击中的地方的。可最后, 到底是这十多年高强度的强化训练战胜了人的本能。
她甚至没有思考的时间, 瞬间又凭靠着自己极度强悍地意志力,一把握紧了右手里有些松动的手/枪。也顾不得会扯动已经胸腔下方的弹口,一个迅猛地回转,第一眼就看见了手里依旧握着枪福泽。
回转的动作幅度太大, 深入骨髓的疼痛, 叫锦颐的身上霎时浮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
她向着不断往后退的福泽开枪了。但几乎是同时,从福泽的枪口里,她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子弹再次向自己飞来——
耳边甚至像是像起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
“砰——”
“砰——”
声音极度缓慢。
等到她几乎清晰地感受到子弹在穿过自己的心脏时的旋转和搅动以后。
忽地一下,她听到那心脏跳动的幻听停止了。
血肉模糊。
应当是血肉模糊的。
锦颐看着脑门上多了一个弹口的福泽,就像马启鸿一样直直地往后仰躺下去, 身体也开始失去了平衡,几乎就要倒下。
她快死了。
锦颐的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还在强撑着,一双幽深冷凝的眼睛里,充满了理智。
她的目光放在那站在福泽尸体的不远处,原本应该是想要和福泽一起撤走的,却在看见福泽丧命以后,转过身想要径直逃走的秦非正身上。
绷着最后一根弦的脑子里,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子畅通了起来,就连这连日以来不解的迷惑,也最终和这场有预谋的谋杀联系在了一起。
是的,有预谋的谋杀。
秦非正被民军的围着,快要跑到市政厅里其中的一个拐角处了,锦颐完全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力在强撑着,在撑着不让自己现在就倒下的同时,她把在射杀了福泽后就一直没有放下的手,想也没想的,隔着市政厅大门的一层薄薄的玻璃,直接对准了秦非正的方向——
“砰!”“砰!”“砰!”
她接连开了三枪。
因为手是颤抖着的,她没法保证自己的准头,只能对着秦非正的脑子多开几枪。直到看见秦非正确确实实是中弹了,甚至比她还要迅速地倒下了,她这才放任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开了。
“啪”地一声,锦颐手上一松,握在手里的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落在了地上。
她浑身大汗淋漓。从中了第一弹开始,一直到现在,满打满算也绝不超过一分钟,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在这一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场所有的人都应该是目击者。
第一次响起两声枪响时,他们或者没有注意。但等到了第二次,那两声枪响离他们如此之近,区别只不过是一个还在市政厅门外的柱子边上,一个已经摸着了门,只差一步就要踏进市政厅的建筑里。
当两方正面对上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抓牢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能在变故发生的其中反应过来罢了。
“司令——!”
“锦颐——!”
在锦颐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往地下仰躺下去的时候,此刻不论是原本就站在锦颐身边的王凡,还是被铁血军和产军士兵牵扯着、要从马启鸿的尸体边拉开的谢锦言,脑袋里瞬间空荡起来,只能目眦欲裂地惊声叫嚷着。
而也是两人的这一生称呼,瞬间就把怔愣着的将士们给叫醒了。
短短的五分钟里,死了三个领导人。接下来不超过三分钟里,马上还要再死第四个。
好好的一场和谈,怎么最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呢?
谁也想不到答案,只是围绕在市政厅外的、不同阵营的将士们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锦颐——!锦颐你别担心!医院!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原本就像是黏在了马启鸿的尸体旁,任士兵们怎么拉都拉不走的谢锦言,瞬间就爬着跑着地扑到了锦颐的身边。
他和王凡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的紧张,眼睛里闪着泪花,想带锦颐去医院,却又怕这延吉的医院里到处都是鬼子的人,去了也得不到救治。
王凡看着被揽在了谢锦言身上的锦颐,手里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愤恨、苦痛的情绪不断在心里涌动着。他想呐喊、想发泄,却又不得不顾及着此时血和汗混在一起的、极度虚弱的锦颐,隐忍着连半点粗气也不敢喘出声。
“快、快走。赶紧撤、撤出延吉!”
锦颐的眼睛仍旧清醒,只在眼底的最底层才浮着一层浓浓的痛苦。
她艰难地用干涩的喉咙发声,手上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靠在谢锦言的怀里,用手虚握住谢锦言的手腕来表达自己心里的迫切。
被子弹射穿了心脏,最多只能保持五分钟的脑清醒,随后就会失去所有生命体征。锦颐自己心里知道,她的生命,现在只有三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