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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宕机,裘厝根本没法思考,什么叫试枪,是他理解之中的那种试枪吗。
他听见自己发抖的颤音,在夜雪中格外弱小,“你们这是过分要求…是错误的…枪是打在敌人身上的…”
“哦?”
执枪人好整以暇,他抬手,一个虚动作,子弹擦肩而过,很小声地“噗”一下,没入雪里,没有炸开的红色颜料,只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洞。
硝烟味难散,一缕缕没见着烟,但是分外刺鼻,裘厝头皮发麻,他的腿在刹那间抖得厉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抖。
死神把惨白的镰刀明晃晃架在了他脖上。
“你当我逗你玩呢!”徐汇嗤笑,小指掏耳朵,弹掉不存在的污垢,大马金刀地插腰道,“看在都是队友的面子上,给你五秒钟逃跑时间。”
“唉,真的好久没摸枪了,准头不知道还行不行,要是打到脑,打到腿,打得你人不好看,也别怪兄弟几个。”
不是开玩笑的语气,这些人真的准备杀了自己,哪怕是以药为要挟,还是现在的试枪,他们真的抱有杀心,将生命视若草芥,任意践踏。
到底是谁…是谁要杀我…
备了消音器的枪声隐匿在树林中,无从分辨,四面八方都有乱糟糟的脚步,裘厝往前拼命地跑,他想要活着,他真的想要活着,他想开家蛋糕店,他想好好治病,或许,日后还能有机会再与朱段铭把事情解释清楚…
“嗖”一声,炸开在脚后跟,裘厝慌了神,一缩脚,整个人往前滚了两滚,尚未爬起来,旋即被紧随其后的高个子顶住额头,“别动!”
“你他妈,真能跑!”
徐汇气喘吁吁,从林子里钻出来,他表情臭极了,打出去七枪,一枪都没中。
他狠狠一枪柄甩过去,裘厝扑倒,太阳穴上一团深紫血块,细小的红丝顺着他脸部轮廓流下来。
“让你跑,是给你面子,你他妈不给哥几个面子,再跑啊,跑啊!”
徐汇越说越气,抬枪刚要想甩,一个东西从他口袋里掉下来,正好落在裘厝的眼前。
是他的药,橙色小盒,分门别类摆好的救命药。
“你要药,是吧?”
“还我…”裘厝想去抢,悬殊的力量之下,他毫无疑问地被踩着肩膀压回雪里,迟来的眩晕感让他不得不闭眼缓了几秒,药就在眼睛前面,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它了,想要活着,想要活着把衣服还给朱段铭…
“药给你,你拿去吃吧!”
饱含恶意的笑中,裘厝豁然睁眼,一只厚靴踩在盒上,鞋底摩擦,咯吱咯吱的响动,生生断了裘厝所有挣扎。
“你吃药啊!”
摁着脑袋,终于碰到了梦寐以求的药,还有凉透心的雪,嘴唇被断溅的塑料碎片割裂,裘厝尝到了血的腥味,那股气从他的肺部喷涌而上,他快要压不住那种能击溃人的痛苦感,仿佛有个逆天的力量要将他撕成千片万片。
太痛苦了,逞强真的太痛苦了,他很怯弱地掉了眼泪,他想到了朱段铭了,他希望他能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里,求求老天了,来个人把他带走吧…他还想活着啊…
然而,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奇迹,他的怯弱,只能换来更多人的嘲讽。
“你也别怪兄弟太狠。”许是看他实在可怜,徐汇大发慈悲,不再以一个绝对强者的姿态站在裘厝面前,他蹲了下来,粗糙的手指抹去裘厝脸上的泪,“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上头有人指明要你命,你要是活着,兄弟们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要是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很快就结束了。”
从没有人把死亡轻而易举说成简单的睡一觉,裘厝抖地不像话,泪和血粘在一起,他的脸绝对不好看。
“我就问一句…”他绝望地仰视着徐汇,“上面的人,是谁…”
谁都想死得明白一点,冤有头债有主,说到底,他徐汇只是一把别人手上的刀,死后成厉鬼,也该找债主。
也是对这张脸有了那么一丝恻隐,徐汇坦言,“是你认识的人,看上去,他对你挺熟,而且很讨厌你。”
认识…挺熟…讨厌…
所有词汇组合在一起,裘厝只想到了一个人…
他不再发抖,眼里熹微的光亮融进泪里,盈盈不堪一触,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被风一吹就散了,徐汇还是听见了。
“请问…是朱段铭吗…”
脑海里把大人物们的剪影走了一遭,徐汇撑着下巴,最后点头笃定道,“你比想象中聪明。”
得到准确答案,裘厝笑了,唇角勾得徐汇惊心动魄,此时此刻,融合在这张血糊的花脸上,竟是诡异又脆弱的美感。
“我早知道。”裘厝边笑边流泪,眼眸里的光霎那稀碎,只余下一副空洞,他的表情看上去开心极了,又像是痛不欲生,“我早就知道了!”
“太差劲了,我不想哭的,我太差劲了。”他抹眼泪,该死的眼泪怎么都抹不尽,裘厝索性放弃,笑着对徐汇连连
', ' ')('道谢,“谢谢你把真相告诉了我,我真的感谢你,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麻烦你了,我好怕疼的,我不想太疼…”
杀人哪有麻烦不麻烦,徐汇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疯癫行为唬得懵懵的,他只剩最后一发子弹了,只要瞄准,就没有痛苦。
他站起来,怕血和脑浆溅到自己,犹豫着又退了些距离。
风渐大,雪渐大,枪口对准,他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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