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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一动,美人已经钻了进来,一边钻一边还和她道谢:多谢殿下

他忽然止住话声,铁慈心中一紧,但随即容溥便又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挤着殿下?

啊啊有啊没有。

都钻进来了,还赶人出去,反而启人疑窦。

两人便都不说话了。

容溥比铁慈高,他很自然地接过了举披风的任务。

披风再大都有限,里头空间更有限,铁慈已经努力地向外挪,但仍免不了时而碰触。

铁慈没想过看起来弱的容溥,身躯其实却很坚实。黑暗中也能感受到男子轮廓线条的流利与优美。

淡淡昙花香气愈浓,嗅来却不扰人。

春雨洒落披风上声响温柔,披风下的空间狭窄黑暗而温暖。

容溥的侧脸在那一片黑暗中微微发光,像一条远而不冷的雪线。

这是朦胧而清朗的美感,却又带着微微的凉意,铁慈忽然想起了一首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师傅教的,随口吟诵出来,只觉得合情又合境。

容溥忽然道:好词,是殿下做的吗?

铁慈才反应过来苏轼不存在于这里。便大言不惭地嗯了一声,道:我学富五车,你懂的。

说这话是开玩笑,整个大乾朝都知道皇太女爱武装不爱红妆,尤其讨厌酸诗,宫廷诗会,从不出席。

但容溥却也嗯了一声,道:笔写沉浮却又旷达超逸。殿下大才。

铁慈怔了怔,忽然觉得无趣。

说句真话很难吗?

她想说话,喉咙却忽然一阵痒,想咳嗽,她忍住,背后又火烧火燎起来,步子踉跄了一下。

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容溥温柔又轻的语声响在耳侧:殿下,雨天路滑,容臣扶着您。

铁慈眼前发花,知道自己撑了太久有点撑不住了,也就靠在容溥身上,道:劳您了呐。

容溥扶着她,就顾不上举披风,两人裹着披风一路歪歪扭扭地走着,铁慈心想多亏这条路清净,这要给人撞上,怕不得以为大虫子成精。

披风下两人的身躯紧紧贴着,轻微的碰触似乎也有回声,铁慈后知后觉地发觉,这样一路在雨中共披风走下去,也许明儿容溥就真成了她的男皇后了。

她忽然道:容卿啊。

奏对格局一开,些微的旖旎情境一扫而空。容溥立即直了身体,沉声道:臣在。

你为何未上辞婚书?

殿下,我为何要辞?

你不辞是你厚道啊。铁慈笑,不过我可不能欺负厚道人。她转过头,盯着容溥的眼睛,所以,我已经定了新太子妃了。

容溥略微沉默,才道:臣是否有幸得知,殿下新未婚夫是谁?

说了你也没见过。铁慈挥手,辽东王第十八子,瞧,和我是不是很配?

这回容溥沉默了更久,沉默得铁慈都疑惑了,转头看他,却在一瞬间捕捉到容溥眼底光芒有些奇异。

她倒真的诧异了,难道他还真认识那个远到天边的王子?

两人此刻已经转上大路,开始碰上巡逻戍卫,铁慈的手从披风下伸出来,举着自己的令牌,戍卫们远远躬身让路。

没多久一抬头,看见了瑞祥殿的匾额,铁慈笑道:哪,我到了。接下来你自己出宫吧。我的披风不方便借你,我让人给你拿伞来。说着便抬手唤人。

手却忽然被拉住。

铁慈愕然转头。

容溥已经离开了披风的遮盖,绵绵丝雨淋得他鬓发微湿,因此眸更清颜色更如雪,铁慈看自己的手,他却只看着铁慈的眼睛,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容溥没说话,也不放手,铁慈随即明白他在问什么。

她笑起来,朗然而高贵。

太女选婚,唯有容家未辞。你是觉得,我该感激,而不是不知好歹?

我不是

铁慈手指一抖,便松开了容溥的手。容溥却又追上一步,铁慈手里被塞了个东西,她低头看,是一支金创药膏。

她从容地将药膏收了,以一种皇族接受贡物的姿态。微微对容溥一点头,转身拾阶而上。

一大波人从里头涌出来接她。

这回容溥没有再跟上。

他立在原地,看着皇太女在众人拥簇下一步步向上而行,在他以为自己注定得不到答案的时候,铁慈忽然停了步。

若容家未辞婚是为和萧家别苗头,那孤何必做你们争斗的器;若不辞婚单纯只是你的怜悯,孤又为何要接受他人的同情?

她回首,高阶之上,一笑如云散月开。

情爱或者权欲,谁也别想束缚孤。

孤的天下,孤自己挣。

铁慈在容溥面前装得一手好那啥,一转过身便身子一歪,众婢急忙扶住,七嘴八舌询问,铁慈哀叹:太后又罚我跪了,揉揉,快给揉揉。

众女便又争着给她揉,顾小小从内殿迎了出来,看见这人头泱泱模样又头痛地退了回去,铁慈要的便是这样,连呼跪出了一身汗,要丹霜赶紧备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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