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静了静,但也并不明白何以这一霎会安静,随即飞羽手肘一软,半倒在铁慈身上,铁慈懒洋洋一推没推动,垂眼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铁慈嗤地一声,心想这娘们酒量不行!
她爬起身,非常好心地想替飞羽解了外衣,让她睡得舒服一点。这头牌喜欢穿宽大衣裳,飘然若举,飒飒似山中仙,但也十分累赘麻烦,铁慈解了好久才解开了全部的纽扣,着手帮她脱的时候忽然碰到了她的胸。
皇太女养了一宫莺莺燕燕,日常揩油几乎是习惯性动作,碰着了也便碰着了,想着那傲人蓬勃,还十分顺手地捏了捏。
这一捏,她一呆。
这手感
够实在啊!
她悬空着手,在那痴了半天,酒意似乎都上了脑子,转一件寻常的事儿都要转半天,更不要说此刻这隐约触及隐秘的复杂命题,想着想着,非但没想出个结果来,反倒脑子越来越空,帐顶越转越快,天地越转越晃砰一声。
她重重地倒在床上。
伤后之身,哪怕千杯酒量,也抵不住这强劲的药力和酒力。
倒也。
这一觉十分酣浓,依稀还做了梦,梦里美人蹁跹,婉转生姿,她大声叫好,抛洒赏钱如下金钱雨,美人在遍地金光中含笑,忽然一掀长裙,两条长满乌黑汗毛的大毛腿
铁慈猛地睁开眼。
睁开眼的一瞬,刚才的噩梦便消散,只隐约两条大黑毛腿在脑海中一闪不见。
身上很重,一偏头,就看见穿着雪白长裤的腿,压在她腿上。而一只手臂,压在她胸上。
头牌还没醒呢。
屋里很黑,没有点灯,窗外明月如盘,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铁慈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伤口处的麻木在消退,也不怎么痛了。而内气浩浩汤汤,畅通游曳。
看在这效用极好的药酒份上,她就不和误上龙床的头牌计较了。
只是这药酒似乎有点迷幻成分,她托着头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来自己醉了以后到睡着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断片了也没办法,她正想唤人来点灯伺候,忽然眉头一皱。
赤雪丹霜一向十分谨慎,她睡下了,又在这时候,两人没可能不在房里守着。
刚想到这里,就隐隐听见随风传来的兵刃相击的声音,她走到窗边一看,就见底下灯火通明,回廊处一大批差役兵丁涌了过来,而丹霜一人挡在回廊入口处,其余人却不见踪影。
她反手握住檐角,翻身上了屋顶,从屋顶下看,整个小楼已经被包围,四面八方都有人群涌来,擎着火把,将小楼围得水泄不通。
她隐隐嗅见一股熟悉的气味,注意到每个方向都有人拎了个黑色的桶。
楼板蹬蹬声响,赤雪奔了上来,神色焦灼,看见铁慈从屋顶翻下来,神色一松,还没说话,铁慈已经道:叫丹霜回来!
赤雪道:公子!县衙带了滋阳千户所的人包围了这里,我们掩护你冲出去!
铁慈挑眉:千户所?
赤雪肯定地点头,作为皇太女瑞祥殿管事大宫女,她会的可不仅仅是伺候人的活儿,连同这百官百业,民政军制,多少都知道一些。千户所下辖的是正规军士,可不是巡检司从地方农户检选的普通弓兵。更重要的是,千户所虽然名叫滋阳千户所,实则却是属于护卫来州的军事力量,受兵部和地方都指挥使司统管,可不是区区一个县丞可以指挥的。
一个千户所一千一百多人,看眼下,最起码来了一半。
铁慈盯着底下,隐约看见有几人满头大汗的冲了过来,看身形有些熟悉,但她也同时看见了那些人将黑色桶里的东西,泼在了墙角下。
赤雪急声道:主子,再不走,我们就走不了了!
叫丹霜回来!
赤雪不敢再劝说,发出哨声,丹霜且战且退,那些兵丁并不跟随着追上来,只将四面都把守住了。
浓重的油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李尧立在黑暗中,神色冷冷。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心建功立业,却不知道有些事是那养蛊的罐儿,揭开一条缝,就有无数的毒虫源源不断地出来,不死不休。
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尧回头,看见县令疾奔而来,还隔着老远便喊:你要做什么!
李尧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冷笑一声,道:公祖有酒喝便好了,又何必多事呢!
县令皱眉:此事尚未查清,对方还没认罪,诸般证据也不足,何以弄出这般阵仗!
怎么没查清?李尧诧然道,茅十八见色起意,采花杀人,证据确凿。他负隅顽抗,意图逃狱,在下将他捉拿归案,何错之有?公祖如此气急败坏,难不成了畏了对方京中权势,想要纵逃凶犯?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公祖啊,咱们十年举业,一朝为官,自当清明公正,为国为民,私心私欲,要不得啊!
县令给他这般颠倒黑白一番口舌,气得脸色发白,胸口起伏几次,勉强道:既是捉拿,就该令其归案,仔细审理,形成卷宗,再上呈盛都,等待批复审决。你这是打算作甚?动用私刑么?
杀人灭口四个字到了嘴边,对上李尧阴森森的目光,他愣是没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