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还未开口,十一先嗤道:“你这穷酸恶醋,甚不知礼!我家将军肯给你伸冤,已是天大的恩情,你还拿起来了。你以为……”
“十一!”沈砚心中叹了声“腐儒”,温言道:“萧秀才仁孝难得,本将军等等也无妨。”
他看看萧索一脸的坚决、通身的正气,终究没好意思吃饭,饿着肚子陪他去安葬母亲。
萧索家烧得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丝儿也没留下,他娘的骸骨自然也没有。
沈砚命人在玉山下点了一个穴,萧索将自己一绺头发割下放入坟冢,在碑前叩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不该损伤。但孩儿不孝,连母亲的骸骨衣裳都未能留下,只能暂且以这头发代替了,望母亲不要见怪。”说着,又抹了一把泪。
沈砚举伞旁观,看他说得煞有其人的模样,觉得四周阴森森、凉飕飕,念了几句“老天爷”,拉着他加紧往回走。他在战场上立下的一世英名,算是付诸了东流。
回去的路上,却出了事。
第3章雨夜追杀
萧索十一岁中的秀才,在涿阳县传为一时神话,可谓风头两无。同年,浪子沈砚逃家从军,自此走上了抗击外侮、积功升迁的道路。
今年萧索二十四岁,正科恩科算在一起,统共考过七次乡试,无一得中。曾经受过多少赞誉,如今便要承受多少诋毁。
沈砚今年刚满三十一,战绩斐然,屡立功勋,官至正三品上,圣上对其恩宠有加,可谓当朝红人。可惜,树大招风,处境也极为凶险。
本朝风气,一向是文看不起武,武瞧不上文。涿阳县曾出过帝师,民风好文,视武夫如走卒,对文人却是崇敬到了骨头缝儿里。
萧索站在墓碑前,想自己虚度二十又四个春秋,却百无一用、点事无成,连给母亲立坟都要靠武人周济,不禁生出一腔悲戚之情。那雨丝风片上的沉沉阴天,好似他灰暗的前程。
沈砚没他这“感时花溅泪”的细腻心思,打着伞催促:“拜完了没?雨越下越大了。”
萧索拧干自己衣摆上的泥水,从袖中拿出一块素帕擦擦手,道:“多谢将军资助学生安葬家母,此情此意,定当报答。”
沈砚笑问:“萧秀才要如何报答?”
“这……”萧索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学生如今一贫如洗、无家可归,想要报答也是力不从心。将来若有扬眉吐气之日,将军有何吩咐,但教学生所能,定不推辞。”
沈砚嘴角一牵,拉着他袖子,一面走一面道:“萧秀才的话,本将军记下了。待你飞黄腾达之日,可别忘了我才好。”
“多承将军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