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几顾准备得周到,一席饭不奢也不俭。小厮递上竹筷,沈砚却不动,从怀中掏出一副银筷,笑道:“府台大人别怪罪,这是我多年的臭毛病,吃饭的家伙事儿随身备着,使不惯旁人的。”
陈几顾陪席,他倒不信饭菜会有毒,但以防万一,还是有备无患。
“下官岂敢怪罪,将军真是至情至性之人!”陈几顾扯了扯嘴角,又道:“将军久惯行军,不知在军中是否也自备餐具?”
沈砚拉开萧索,命他站在身后,又道:“这个自然!当年西征萨嘛罕国,城破之时,敌军首领还在里面炖骆驼吃。正好本将军撞上,掏出筷子和他们拼了个桌!此事被圣上得知,还下旨申斥过,贬了沈某一级!”
陈几顾朗声大笑,同沈砚觥筹交错,直饮到下午方罢。
回去时,一日不曾进食的萧索坐在马车里,肚子很不争气地叫起来。先时不过是轻轻的蠕动声,后来越叫越响。萧秀才侧头看着窗外掩饰,不觉红了脸。
沈砚酒意半酣,正靠着车厢闭目养神,闻声牵过他的手安抚。萧索竟也不躲。沈大将军很是受用,心想:“钻过一张被子,果然就不一样了!”
他仰着头、瞑着眼解释:“陈几顾的饭菜,我不放心你吃。十一提前回去命厨子备膳,咱们到家应该就做好了。”
萧索的脸益发红,嗓子里“嗯”了一声。沈砚低低笑起来,半拉半扯,将他按在怀里抱着,心下一片满足:真乖,真软和!
夜半,沈砚翻来覆去睡不着,怀里空荡荡的。从前还能忍,尝过一次竟忍不住了。他又暗暗想,或许萧索同他一样也未可知。
之前为装清高,他每每都是命十一去找萧索。如今赤诚相见,沈砚也不再装腔,自己披着衣服去敲萧索的门。
他还不曾睡,抱着两本书在灯下看。沈砚一面感叹他家独宝不容易,一面又想,或许该用点手段、走点门路,替他谋个功名。
萧索开门见是他,微感惊讶,忙请他进来坐。沈砚半个身子倚着书案,瞧见满桌的圣贤书,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坏主意,看看萧索满面的天真虔诚,又放弃了。
昨夜才第一回,今日便来邪的,恐怕要吓坏他!
“写的什么?这么认真!”沈将军对他的忽略很不满意。
萧索捧着纸,道:“将军,这是今日念过的那个案子。学生默了出来,觉得有些不对。”
沈砚扯来一看,的确是铁手人屠的案情经过,皱眉问:“这不挺对的,哪里不对了?”
萧索道:“这案卷里,一无堂审经过记录,二无签供画押之词,三无现场勘合详述,
四无人证物证罗列,五无律法适用细则,六无结案陈词文书。寥寥几笔,如何就定案了?”
沈砚摇头道:“这案卷不过是大略记述案情,正经卷宗文书都在大理寺和刑部存档。按本朝规制,流刑以上的案子,都应移交大理寺。这里记得不全,也不足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