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
“我这几日在萱花坊一带闲逛,听了不少他的风流韵事!嘿,你别说,他的眼光真不错,相好过的男孩子,个顶个的出挑!有一个叫灵官儿的,可真是嫩啊,水葱似的!”
萧索侧躺在木板上,食指抠了抠上面枣红色的漆,咬着嘴角问他:“灵官……沈将军很喜欢他吗?他生得,是不是很俊俏?”
欧阳旭笑道:“不瞒萧兄说,这灵官儿我见过。若说俊俏嘛,倒也不是多么不得了,比萧兄你差远了。但他唇红齿白,嫩得像块水豆腐!不过嘛……”
“不过什么?”萧索抬起头。
欧阳旭四顾一望,贴着矮墙说:“不过他没戏!京城人都知道,沈将军喜欢的人是言御史。哎,你知道言御史吗?那才叫一个俊呢!”
“……言浚言御史?”
“对,你也知道他啊!”欧阳旭唏嘘道,“这事儿可有一套了。都说皇上喜欢沈将军,沈将军喜欢言御史,言御史他却喜欢皇上!哦对了,还有一说,言御史喜欢的人其实是大理寺卿卫大人,卫大人也喜欢他,只是皇上因为沈将军喜欢言御史而吃醋,故意宠幸了他,叫谁也不敢和他在一块儿!毕竟皇上幸过的人,谁敢动!”
“那可真乱。”萧索淡淡道,“沈将军他……很喜欢言御史?”
欧阳旭点点头:“这个没说的,都知道他爱慕言御史。他这些年找的小倌儿,据说都和言御史有相像之处!唉……说来也令人唏嘘,这俩人关系可好了,明着是朋友,暗里却是求之不得。日日相对,却又无法吐露心迹,可怜呐!”
萧索沉默不语,对面号房忽然传出严厉的一声:“有完没完,你们写完了,别人还没写完呢!烦不烦!”
欧阳旭理亏,缩回脖子,悄声道:“别搭理他,是李凤城,陇西人。他就这样儿,偏激得很,听说发奋要考贡士,快疯魔了都!”
萧索不敢再说话,心里躁郁,翻腾几个来回,浅浅地睡着了。梦里的他又回到了涿阳,十六年前的涿阳。那时他才八岁,常跟着他爹上山采药。
当初在玉山避难的那个山洞,是他第一次遇见沈砚的地方。沈砚当年也不过十五的年纪,家里给他订了一桩不错的亲事。据传女方人美心善识大体,家里也是,与沈家门当户对。
沈砚从小便知自己的癖好,为躲避亲事和人逃出家门,想等风头过了再回去。当时他和另外几个同龄的少年在一处,正点着火烤一只野兔分食。
萧索下山时恰好路过他,以及他怀里等着他喂兔肉的少年。匆匆一眼而已,他却一直念念不忘,此后时不时地梦见那一幕。
从前萧索不明白,也未曾在意,只当是自己怀念往昔罢了。后来他和沈砚情意深厚,不,应该是他对沈砚情意深厚。他才恍然,原来当年那一眼,已经注定了余生。
沈砚抱过的人多如繁星,早已忘记当年和他共过兔肉的少年,更别提匆匆与他对视过的萧索。他对萧索的印象,是从涿阳县城,撞马的那一摔开始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希声一只球忽然丢在了他膝盖上:“爹爹,你陪我玩儿!”
“你大侄子什么时候回来?”沈砚坐在台阶上,一条腿直撑到地面,另一条腿屈在身边,坐相歪歪斜斜,是老学究看见必定拿戒尺来打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