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之间蕴藏千山万水,光影自鼻端折射到唇峰落在下巴上,是妙笔丹青勾勒不出的俊朗。举着的手臂饱含力量,线条却异常优美流畅。弯腰的动作蓄势待发,仿佛狩猎中的豹子,相时而动。
萧索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而天正在给他捕鱼。
“快看!”静默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朗笑,沈砚兴奋地挥舞着手臂,那树枝上挤着白花花两条大鱼。“我抓到了,快看!”
萧索禁不住弯起嘴角,招手大喊:“快上来吧!”
一时沈砚游上岸来,将两条鱼开膛破肚、剔除鳞片,冲洗干净后架起火堆来烤。他衣服已被湿透,此刻只穿着外袍。萧索将衣裳拧干,另搭在树枝上烘烤。
“哎,我跟你说。”沈砚得意洋洋道,“我烤的野味儿可是天下一绝,能比得上八珍楼的手艺。包你待会儿尝了咬掉舌头!”
萧索席地坐在干净的草丛上,盘着腿笑说:“你有什么是不好的么?这也是一绝,那也是一绝,你干脆叫‘沈绝’算了。”
“嘿,你还别不信!”沈砚将那条先烤的鱼撕开看了看,见里面已经熟透,便递在他面前:“喏,你尝尝,不好吃我跟你姓!”
萧索接过尝了一口,竟真的鲜美异常,忍不住赞道:“居然真的很好吃,外焦里嫩,鲜而不腥。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虽是条‘大鲜’,你能烤得这样好,也很了不起了。”
他赞美得这样认真露骨,沈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我却不懂,只要你尝着好就行了。往常都是你给我做菜,今儿好歹轮到我献回殷勤。言浚曾说君子远庖厨,我虽知道这句话,可老是忍不住让你做给我吃。”
“君子远庖厨,”萧索神色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叹道:“可真是何不食肉糜。真到穷极饿极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又哪里去寻个给你做饭的人去呢。”
沈砚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想起从前穷苦的日子和他母亲来,怕他心里难过,忙岔开话:“不说这个了,你不在意这些就好。”
萧索却以为自己反驳言浚的话,他不高兴了,便扯了扯嘴角,道:“你不爱听,那我不说了。”将烤好的衣服递给他,“干了,快穿上罢,免得着凉。”
沈砚团起衣裳扔在一旁草丛里,问他:“够不够?这还有呢。”
他手里拿条鱼大些,萧索的鱼小些。沈砚生怕他吃不饱,又将自己的鱼给他:“这湖里的鱼刺多,你小心着点儿,别扎了嘴。”
萧索摆摆手:“这一条还吃不下,不用再给我了。你一向食量大,若不嫌,待会儿把我剩的这半条也吃了罢。这边是干净的,我没碰过。”
沈砚听见这话便不高兴,将鱼放回木架,嗤道:“你没碰过的我不吃,你舔舔我才吃!”
萧索脸色一红,讪讪将那半片鱼放回去,笑说:“虽然不是兔子,鱼也是一样的。”从此,自己和他共过鱼肉的人了。他还记得当年在故乡玉山,沈砚逃家搂着少年烤兔肉的那一幕。
当事人毫无察觉,别说烤过兔肉的人,钻过一张被子的,他都未必记得清谁是谁。“你想吃兔子?这里应当有,我这去打,你等着。”说着便要起身。
“哎——”萧索忙拉住他,“我已饱了,并不想吃什么兔子,不过随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