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卿觉得这雨何时能停?”他接着问。
沈砚皱了皱眉,勉强道:“这只怕司天监才能预测,微臣不懂天文地理,委实猜测不出。只是看这雨势,恐怕一时片刻停不了,再下一两日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桓晔望着廊前雨珠,檐下金铃传来“叮叮当当”的音律,“风雨这么大,一时片刻怕是停不了的。这样的天气,谁会冒雨出城上香?”
沈砚恍然,之前他让十一以皇上明日要去进香的名义封锁覆舟山,不过是情急之下随便寻的借口,却没想过这理由实在不耐推敲。但凡有脑子的,想一想便知这是托词,很快就能猜到覆舟山出了事。
“臣行事不周,请皇上责罚。”沈砚忙跪地请罪。
桓晔握着籽玉抬了抬手:“你先起来。事起紧急,如此处置已算是妥当了,也怪不得你。只是这理由,的确有些禁不住推敲。容朕再想想。”
正说着,外间小内侍进来通传,说左都御史言浚觐见。桓晔今日批了一天的奏折,此时脑中一团混沌,又逢沈砚来请旨,正没个主意想去叫言浚,不想他自己先来了,忙让人传他进来。
一时言浚进殿请安行礼毕,桓晔揉着太阳道:“起来吧,朕正有事要问你。”又吩咐沈砚:“你将方才禀奏之事再跟他说一遍。”
沈砚便将如何在水底发现大量死尸,又如何借口为皇上进香清山下令封锁了覆舟山之事告诉他。言浚掸掸水汽,笑说:“皇上,这借口已用了,再改倒不好,反而令人生疑。既然说去进香,索性就以此为由,将事情做实了。”
桓晔未置可否,沈砚道:“可下这么大雨,偏偏要去进香,未免太突然了吧?”
言浚瞥了一眼外面的日晷,道:“所幸今日不是十七么,先帝的忌辰虽不是本月,但却是十七日。皇上便称是夜里受先帝托梦,想要您去上香闭关一日,此事便顺理成章了。如此既可以圆了这个谎,又可以彰显皇上孝心赤诚,岂不两全?”
桓晔静默片刻,缓缓勾起了嘴角:“言卿之言有理,便如此办罢。”说着回头吩咐商淮:“传旨,朕今日茹素,晚上独居静修,明日摆驾覆舟山,为先帝进香。”
沈砚松了一口气,便先告辞退出。言浚是后来的,还有事情禀奏,他便在宫门外等着。门下甚是宽阔,屋檐飞卷而出,流下淅淅沥沥的雨,像断了线的珍珠。
他站在此处避雨,心里竟生出些柔情。不知萧索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用晚膳,是不是还在等他,会不会看见自己床前放着的绘本,若是看见了,是不是又要脸红了。
“将军,您眼睛怎么直了?”门前的守卫都是皇家十二卫的人,平日与他玩笑惯了的。
“将军必是想哪个小娘子了!”守卫笑道。
另一人道:“哎,才不是!咱们将军就是想,也是在想哪个娇滴滴的男孩子啊!”
一语说得众人哄笑起来。沈砚也不禁弯弯嘴角,斥道:“去去去,好好当你们的职,少来打趣我!”
“哟,”又有一人笑说,“咱们将军也有害羞的时候!”
沈砚恼羞成怒,对着那人屁股踹了一脚,骂道:“臭小子,等我明儿跟秦欢说说,每日给你们加练两套拳,看你们还贫嘴不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