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先求了刘思文,让他帮忙去找当日在弘文馆里认识的校书郎程池。东宫隶属于太子内坊局,而程池调进弘文馆前,曾在太子内坊下辖的崇文馆里做学士,不少朋友还在那里当职,颇有些门路。
刘思文第二日便带他去了程池家,萧索将前因后果说明,又含泪叩首道:“学生当日在弘文馆里,多蒙大人照拂,如今恩情未报,实不该再来麻烦大人。但事起紧急,若非别无他法,学生也……如今,还要请大人相助,只需传句话即可。不论事情成与不成,学生必不忘恩。”
程池忙让他起来:“下官区区校书郎,正九品上的官职,焉能受御史大人一拜!”又道:“此事不难,萧大人实在不必如此。”
萧索今非昔比,身段柔软已极,见人便称大人,再不是当初在涿阳看见正三品将军沈砚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程池带他去找了崇文馆里的吴学士,此人又引荐了东宫的一个内官给他。萧索将所剩无几的银子全部包给他,请他帮忙递句话。
好在千辛万苦,费尽周折,萧索终于进了东宫。大皇子比先清瘦许多,看见他颇为喜欢,耷拉着眼帘问他目今在何处任职、为何不来瞧他。
萧索自然不敢说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岂是想瞧便能瞧见的,只说登科后被发到了御史台,公务繁忙不得空来。
大皇子闻言,扁着小嘴问:“那你今日怎么又得空来?”
萧索忙道明来意,又恳求再三,却听他瓮声瓮气地说:“我怎么能有法子呢?父皇下的旨,谁都没法子的。不过,我可以让你见将军一面,和他说说话。”
“多谢殿下,微臣感激不尽!”能见沈砚,已是喜出望外。
于是,傍晚时分,萧索顺利进了刑部。
张云简素来勤谨,常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到深夜。但今日偏巧有事,他亦对沈砚失了兴趣,故此竟不在刑部。
旧地重游,此处仍是让人不寒而栗。萧索穿着黑斗篷,帽檐深深遮住面目,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拿着令牌,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天牢,在角落一间囚室里见到了满身血污的沈砚。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丑陋不堪地躺在原本细腻光滑的蜜色肌肤上,如同条条红色的血蜈蚣,令人望而生畏。
萧索轻轻走过去时,他还睡着,并未察觉有人。直到被狱卒开锁的声音吵醒,沈砚才惊觉,眼前站着的,竟是梦里幻里日思夜想之人。
“你怎么来了?”他没有丝毫窘迫,隐约间还能瞧出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世人都要避嫌,没有一个敢沾惹我的。你不说躲远点,怎么还跑来看我?”
沈砚话中隐隐透着希冀,他在试探,试探独宝当此危急时刻不惜以身涉险来探望,是否因为对他还有旧情。
已经沦落至此,他竟还在关心这些事。
只可惜,多情总被无情恼。
萧索冷笑一声,淡淡道:“我来看看你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