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气得鼻歪眼斜,捏着拳头暗暗比划两下,却未敢说话,心道:“看你还蹦跶几天!”
方才桓晔正在殿中同谢逸下棋,后者见言浚带着萧索来说要回避,他坚持不许,还道:“朕有何事还要瞒老师?但听无妨。对了,近来俟儿可还用功?老师要多指点他,像当年对朕那般关爱才好。”
谢逸左手捏着胡子,一面落子,一面道:“大皇子勤于用功,又敏而好学,学问上倒是不成问题,只是性格稍欠火候。不过皇上无需担心,小孩子嘛,总是娇惯些的。寻常家孩子尚且如此,何况千尊万贵的皇子。依老臣看,再大些就好了。”
“朕何尝不知这孩子的脾气?”桓晔叹道,“都是朕不好,成日忙于朝政,将他交给皇后,疏于管教,才致如此。”
谢逸忙劝慰:“天下母亲岂有不溺爱孩子的,这也怨不得皇后娘娘。皇上为国事劳碌,素日殚精竭虑,哪有时间照管?”
“皇嗣的事也是国事啊!”桓晔落下一颗白子,道:“朕深思熟虑过,待朝中的几件大事一完,想要立他为储,老师以为如何?”
“这……”谢逸微一沉吟,道:“皇上的考量自然是没错的,不过……皇上目今尚未到而立之年,现在便急着立储,外面的传言,恐怕不会好听。”
“传言?”桓晔冷笑一声,“传言就从来没好听过。朕尽早立储,也是为了社稷安定,至于天下人之口,堵也堵不住,不必理会。是非曲直,自有论断。”
“皇上说的是。”谢逸顿了顿,看看侍立良久的萧索,使个眼色,道:“老臣还是先退下罢,言御史和萧御史见臣在,都警惕得不敢说话了。”
“大人说哪里的话!”言浚忙道。
桓晔也道:“说了不必就是不必,老师向来顽童心性,今日怎么反倒拘束起来了!”又吩咐言浚:“言卿有事快说罢,下雨天还跑来,必定有要事。”
言浚垂头道:“臣是来请旨的,祁王爷的案子,不知皇上要臣等如何行事?”
“朕那日在朝堂上不是说了?要严查,不可轻纵!”桓晔刚一回头,便见商淮过来通报,只得打断说:“叫皇叔进来罢。”
萧索自从进来,一直战战兢兢随在言浚身后,听见方才的话,还以为皇上连祁王也要下狱查办,不想现在又叫他进来,心里拿不准主意,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跟着默默行礼。
祁王随意摆摆手,向皇上行个常礼,又叫谢逸起来,才道:“皇上的病可大安了?夏末之际,四时交换,最易感染时气,可要当心!”
桓晔笑笑,命人赐坐,又道:“多谢皇叔关爱,朕都省得。今日雨水这么大,皇叔不在府中歇着,怎么想起来看朕了?”
祁王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喜怒,嘴角噙着一抹笑说:“皇上抱恙多日,臣心内牵挂着,自然要来看看。也是来问问,听说刘玉舟上书弹劾臣,皇上已下旨严办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桓晔指指言浚道:“言卿刚才还在问朕,皇叔来得正是时候。皇叔素日虽然谨慎,但结交的人难免良莠不齐,出一两个害群之马,也无可厚非。既然刘玉舟上书参奏,朕身为皇帝,自然不得不查。肃清吏治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为了保全皇叔。那些小人若敢打着皇叔的旗号行奸使恶,岂不是坏了皇叔的清誉?他如有虚参不实之处,查查刚好证明。皇叔不必忧心,家去歇息便是,此事交给他们御史台办,与皇叔无干的。”
“原来如此。”祁王淡淡道,“臣这两日在家风里言风里雨听着,还以为御史台要来抄家了呢!若真要抄,那就不劳衙差们动手了,臣这就让人将房子搬到御史台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