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最见不得他这目光,晶亮晶亮的,蕴藏着无限柔情,直教人难以抗拒。
今日却不同。
“不行。”他上前搂住他,耐心哄道:“不是你会拖累我,主要是……此去京城,实在凶险万分。纪子扬这方子要是救得了皇帝也罢了,万一有什么差错,参与此事的人便都难逃一劫。皇帝虽命我扶大皇子登基,但我执意救皇上,拖延大皇子登基,已是得罪了他。就算他不记恨,皇后也必不会放过我。纵然将来我助他登基,焉知他不会报复?就凭此事,他完全可以寻个由头杀了我。譬如他要说我毒害皇帝、谋反篡位,我岂不百口莫辩?”
“可是……”
沈砚食指抵在他唇上,嘘声道:“这事儿是我不好,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我自己愿意担这风险,有罪我认了,可我不想你也卷进来。如今京城就是一锅热油,一滴火星进去就炸了。你绝不能回去,万一有什么风波,那些想要整我的人知道咱们的关系,必然不会放过你。”
“你读书这么多,也该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就算别人不会因我害你,这事儿沾上也没好。你就乖乖在这里躲几日,若天下太平,你再和十一回去。若有什么事,我一定命人给你带信儿。你能独善其身,不掺和这事儿,将来别人想找茬,也无处可找。”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塞进他手里叮嘱:“这是家里库房的钥匙,上次回涿阳丁忧,我便将多年的积蓄都带回来了。若真有什么危险,你就拿着那些东西远走高飞,千万别回来,也别去找我。听我的话,这官不是好做的,尤其是改朝换代时的官。即便你仕途顺畅也无用,当官的有几个能善终?你瞧瞧郑铎,操心了一辈子,临了还不是为皇帝所不容。”
“我不要。”萧索将钥匙又塞回他怀里,“你别丢下我,我想帮你,我可以帮你!”
沈砚叹了口气,将他脑袋搁在自己肩上,拍着他背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是那个小书生了,你是皇帝栽培的御史。有手腕,有才华,历练得老成了。但我不想让你涉险,你明白不明白?”
萧索扁扁嘴说:“我想和你相互扶持,想和你并肩作战。”
“我答应你,”沈砚笑说,“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不是这件事,好不好?”
他良久不作声,手臂越收越紧,半日,哽咽道:“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们分开过许多次,但无论哪一次,他心里都清楚地知道,他们虽然情断但却还能见面,还能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是否平安。
但这一次,生离死别,必中其一。
眼泪洇湿了他的衣裳,萧索吸吸鼻子,道:“我听话,在家等你的消息。你答应我,好生珍重!”
沈砚眼睛一酸,忙笑道:“哎呀,哪里就见不着了,不过是分开几天,也值得哭!快别瞎想了,我就是吓你的。你在这儿游山玩水,权当回乡探亲了。过几日回京,我去城外接你。”
“我才没有亲戚可探。”萧索认真地说:“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家。”
“哟?”沈砚故意逗他,“又不绝情了,我不是和你毫无关系的床友吗?”
萧索轻轻咬他一口,闷闷道:“你坏。”
“好了,好了。”沈砚抱着他上车,掉转马头说:“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