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来我往,鸿雁传书,待沈砚走到边关,已是秋末之时。
萧索自接管御史台后,处理事务得心应手,朝中无大事,他也不必劳神。只有张云简隔三差五言语揶揄,且时常以眼神剥他衣裳,苦于无可奈何,只得忍忍罢了。
不过这些事,他并未告诉沈砚。
那一日散朝,桓晔将他留下,与他说了些时事之语,忽然提起大皇子来——圣上想要拥立大皇子为太子,但又恐朝臣有非议,故此想听他的建议。
萧索知道皇帝时日无多,这一时不立太子,倘或哪一日有个意外,只怕要天下大乱。况且正是战时,皇上身边最精悍的羽林卫又不在朝中,国家现在最禁不起动荡。
此事是势在必行,绝无迁延的可能。
不过这个道理他想得明白,桓晔自然想得更明白。皇上却仍旧犹豫,还询问他的看法,可见是另有所忧。
果然,桓晔道:“太子是必定要立的,朕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只是皇后……这些年她如何娇惯大皇子,朕心里有数。皇儿柔弱,朕这撒手一去,他岂能立得起来!只怕到时,皇后她……而且周国舅手里也是有兵的。”
短短一段话,萧索听得沁出一层冷汗。皇帝的意思他明白了,这是怕大皇子太软弱,将来登基恐为皇后所摆布。而本朝外戚虽不似汉朝那般强大,却也不容小觑。
周皇后或许没有篡位之心,毕竟大位之人是她亲儿子,但她的哥哥未必能受她控制。将来若有逼宫的一日,那他桓氏江山,便要改姓了。
解决的办法,无非是杀皇后、除外戚。
桓晔明里暗里,其实已有主意,只不愿自己说。他想要萧索做这只脏手套,帮他担了这骂名,居心不可谓不毒。
此等心思,萧索一清二楚,却也不愿白白得罪大皇子。试问,若他提议杀后,将来大皇子登基,焉能放过他这位杀母的仇人?
“皇上的意思是?”萧索顿了顿,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以眼还眼”的想法,“恕臣愚钝,臣实在不知有何善法,不如问问张云简张尚书。臣听说尚书大人一向多智,或许有法子,也未可知。”
桓晔笑了笑,道:“卿聪颖敏慧,难道没有主意?你放心,但说无妨,朕保你无事。”
他既如此说,萧索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不得不试探地问:“皇上莫不是……要行钩弋之事?”
汉武帝时,皇帝刘彻有心立钩弋夫人之子为太子,为防女主乱政,便曾采纳大臣建议,杀母立子。
萧索借古喻今,实在已是极尽隐晦。
桓晔微微一怔,唏嘘道:“大皇子年幼,若无母亲在侧,满朝文武他岂能压服。可若有皇后在,又要有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