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一定会来。
一定会来的。
一定会。
傍晚时,他们将他从板车里丢了出来。萧索肩膀摔在地上,生疼。他紧紧蹙着眉,眼睛张开一线,看见远处站着的人。
是他!
沈砚沿路疾驰,终于在夜半时见到一处土垣围着的客栈。此间比中午那家店更破败,他并不拴马,只将它放到远处吃草。
客栈的房顶倒高,大概是这里时常有盗贼响马出没,不得不防。他跃上房顶,四处看了一周,只见后院子里停着几辆大车,马厩里亦有不少马。
沈砚心中一动,从后面的房舍查起,一间间掀开瓦,见许多汉人住在里面,听其交谈与下午在绿洲中见到的那一伙人似乎是同道。他愈发高兴,转过院子,跳到最后一间屋外,推门走了进去。
他猜得不错,他的独宝,果真在那里。
萧索还未看见他,只当是在做梦,恍恍惚惚,眼里没有一点神采。他躺在柴草堆里,嘴唇冻得青紫,浑身打颤地望着远处。
沈砚心疼难耐,几欲落泪,扑上去抱住了他,抚着怀中人愈见消瘦的脸颊,颤声道:“独宝,醒醒,独宝。是我,我是沈砚啊,独宝!”
萧索眨着迷茫的眼睛看他,室中静得能听见他发抖之声。“文玉,文玉……你终于来了。”他嗓音带着哭腔,虚弱而无助。
“我来了……我来了。”沈砚解开背上的包袱,拿出裘皮给他裹上,又从怀中取出心口焐着的水囊,拨开塞子,喂与他。
水尚温。
萧索抱着没命猛灌,没留神呛得咳了起来。沈砚忙给他拍着,悄声道:“别急,慢点儿,慢点儿。”又拿出油纸包着的软糕给他:“慢些吃,别噎着。”
他这两日没吃过东西,不知道是否是脑子连带着迟钝了许多,竟不觉得怕,只是心慌。此刻见到日思夜想的人,躺在他怀里,喝着他精心暖着的水,吃着他小心揣着的糕,忽然便怕了。
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他了。
萧索猛地钻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沈砚知道他从未吃过这大苦,一生除在狱中那段时间,连打都没挨过,不觉红了眼圈,紧紧抱着他哄道:“独宝乖,不哭了。是我来晚了,都是我来晚了。现在都没事了,有我在,你绝不会有事的,绝不会。”
“我没有听你的话,”萧索抽抽噎噎道,“我不听话……我、我错了。你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