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知道,今日挡在他身前的,非止沈砚一人。
(四)
不知是否是和皇上睡久了,言浚觉得皇上的心思,他都能猜透个七八分了。
自从萧索入朝——不——应该说自从他出现在沈砚的生命里,一切都变了天地。桓晔一日日失望下去,眼见着要死心,言浚只觉得无味。
仿佛吃了一碟未搁盐的菜,分明吃了,却像没吃。
沈砚疯了,皇帝却不能疯。桓晔不疯,他言浚便也不能疯。那个萧索固执无比,除了沈砚,谁的话也不会听。
他别无善法,只有使诈。
萧索是否真的与沈砚恩断义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他们再未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前。
沈砚是否阳奉阴违地骗他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为,保住了两个他想保的人,更安抚了一个他最想安抚的人。
风流的将军,总比衷情的将军能安皇帝的心。沈砚日日带着南安番人在跟前,桓晔果然满意了不少。
言浚当然知道他们不过是假戏,并未真作。那与他无关,但教政治格局不被打破,皇帝之心不起波澜,他便无忧。
只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
人心并非金石,即便是,精诚亦可开之。一个活生生的人,这般日复一日朝夕相处下来,夜夜相拥而眠,桓晔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掠过了雪泥鸿爪的痕迹。
言浚不是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黄口孺子,多年摸爬滚打,早已历练得心硬如铁。此等小情小意,有或许有,但永远不会左右他的情绪。
桓晔喜欢谁都好,于他而言,相伴则荣,相离则安,并不可惜,也不觉遗憾。何况他们互相慰藉利用,何来从一而终之语,未免太过可笑。
他有三宫六院,自己亦有陆宇在侧。
别人利用他,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陆宇身负血海深仇,将他当作洗冤的媒介,他更无所谓。
大家各取所需,世间原无飞来之福,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上桓晔床的那一刻,他已有了准备。想来陆宇接近他时,想的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