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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铭星和匿镌辰吃完早餐,顺路一起出了门。
看着匿镌辰下楼时那明显慢吞吞的动作,匿铭星没好气地告诉对方在楼底下等着,自己去停车场开车。
他自从匿家搬出来以后为了方便,就考了驾照买了车。
匿镌辰什么也没问,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做。
等匿铭星坐到车上了,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干什么要载匿镌辰?明明是匿镌辰自己来找他的,他活该!
「你技术有点差,我有点痛。」
匿铭星想起这句话脸就发黑。
但想起匿镌辰那走路慢吞吞的样子,他又觉得不载不太好。
总之载人的话都说出口了……
匿铭星边纠结,边开到了楼栋底下。
等匿镌辰进来了,匿铭星的纠结才稍微开解。
刚开出小区还好,没一会儿早高峰时间到了,道路上便拥堵一片,车速几乎降到最低,于是匿铭星只能努力保持不让车熄火。
匿铭星趁着挪车的间隙和匿镌辰问那些遗产和他们的事情。
“遗产我已经签好合同了,昨天晚上已经放在了鞋柜上,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你如果愿意,放假我可以安排你到子公司上班。”匿镌辰笑着。
“大可不必。”匿铭星有点郁闷,恰好此时此刻还正有人要超他的车,他就更郁闷了,直直地盯着那辆不速之车。
他就从没想过那些财产……这些年,他从匿家得到的最贵的资产也就是他那一套大学附近的房子;这已经胜过普通人许多,但是对于匿家却只是一件轻描淡写的商品,与一杯奶茶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他要为了匿镌辰眼里的一杯奶茶,和匿镌辰搞在一起——这听起来就像,他是那杯轻描淡写的奶茶!
匿铭星越想越郁闷。
匿镌辰从容的声音又从后座传来:“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我能养你一辈子。”
还是一杯永续奶茶。
匿铭星差点手抖,没忍住咳了一声,觉得很荒谬:“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要不是要开车他眼神都快飘起来。
匿镌辰这算是和他调情吗?
昨天刚刚破处的大学牲手足无措起来,尤其是从镜子里他还能看见匿镌辰眼睛半闭犯困的样子,脖颈一片或青或肿的红痕。
匿镌辰闷闷笑了几声:“我说话很认真——一年吧?一年的时间,我住你那或者你住我那,让我睡够了,我就当你还完了债。”
匿铭星张了张口,心情又烦闷起来,脸色不好看。
……睡“够”,匿镌辰想睡出什么东西来,他早就想问了。
但是他没有问,也问不出口,问出口就好像会有什么倾头兜下,将他砸得鼻青脸肿,所以他避让着、退让着,生怕引发山石雨落。
张开口的瞬间,他预料到自己的声音会发哑,尽量地打开了嗓子:“嗯。”
那么简短的一个单音,匿铭星却带着喉腔像螺丝被拧紧的嘶哑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匿镌辰却似乎对这不合时宜的奇怪声音没有想法,在他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匿铭星脸颊发烫,偷偷从镜子里向后面瞟了一眼,然后不经意地对视匿镌辰狭长的眼。
匿镌辰从镜子里对他笑了一下。
匿铭星收回视线,小心地避让、退让……
但不是让你超车啊——
他瞪着前面又一辆要超车的车,火冒三丈。
最终他把匿镌辰送到公司底下,又开着车去学校。
路上,他不自觉地想:
匿镌辰给钱让我和他上床,而且大概是给了好多钱,我是他的亲弟弟,匿镌辰还非常……乐意。
就是,在嫖娼啊这个人。
难道匿镌辰做这些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吗……开什么玩笑啊……
车载音响倏忽切到了雷雨声,轰隆一声让匿铭星打了个激灵,他回过神来,猛地打了方向盘,差点没撞到树。
“呼……”
匿铭星惊魂未定地喘了两口气,然后才有些惊吓地意识到自己在探究原因。
他觉得自己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想和匿镌辰牵扯上。
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些松不掉,抿抿唇,匿铭星皱了皱眉,开始专注地开着车,心下腹诽:
果然好奇心就是会害死猫。
匿铭星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有关匿镌辰的事情,然后花了很久,才终于依靠脑海里其他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只是当他终于不再想匿镌辰,车却已经到了目的地。
匿镌辰下了车,匿铭星目送他走进公司。
然后他就懊恼地发现,匿镌辰又在他脑子里转了。
直到终于到了学校,匿铭星才松了一口气,毕竟学校总能叫他忘却一切的。
只可惜有时候事与愿违。
匿铭星还是想到匿镌辰了。
匿铭
', ' ')('星愣愣地看着班级墙壁顶上正中的闹钟发着呆,仅仅只是发呆,脑袋里便开始循环播放昨天晚上的画面,昏暗的灯光、濡湿的喘息、匿镌辰几乎妩媚的眉眼、粘腻的牛奶、有点甜味的气息——匿镌辰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说话都能闻得见热可可的味道。
画面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匿铭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想,脸慢腾腾地烧起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别在上课的时候有什么反应,觉得呼吸都开始艰难。
但同时他又没办法停止去想那件事情,也许,他潜意识想要的是让他努力去想想这是件什么事情,然而表意识已然宕机,潜意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幅画面,催促他往下想。
可惜匿铭星是真的只会宕机,偶尔蹦出来几个“怎么办?”的念头,接着下一刻脑袋里就又会一片空白。
要死啊……
匿铭星双手交握抵着额头,一脸凝重地盯着地板。
该死的匿镌辰!阴魂不散……
那些画面实在是在脑海中循环太久,以至于到最后让匿铭星不得不自暴自弃。
他意识到这并非自己该解决的事情,因为他根本解决不了。
与其毫无意义地和自己较劲,他还不如请求外部援助。
比如……朋友。
可是能被接受吗?
……再说吧。
在下课铃响起前,匿铭星最终这么想到。
叮咚叮咚,叮咚铛咚……
铃声响起,教授走下来讲台。
匿铭星终于意思到那些胡思乱想让自己错过了整整一节课,他皱了皱眉,收拾东西起身。
他是学习服装设计专业的……纯粹是成绩不好,所以走了艺考。
收着东西,旁边的同学叫了他一声:“little,你刚刚做笔记了吗?我刚才发了一会儿呆没听见杨老师讲什么……”
“呃,我也发呆了,泪泪你要不去问问甘蔗。”匿铭星一愣,生涩地摆了下手。
岩还酹认真地点点头,看向前座的程甘南。
“别人都叫我橙子,就你们叫我甘蔗……”程甘南无奈地把书递给了岩还酹。
“因为想在南妈妈你心里成为唯一嘛!”旁边隗淮冬笑着拍了拍程甘南的肩。
除了又开始发呆的岩还酹,其他两人倶是无言地看着隗淮冬。
岩还酹、程甘南、隗淮冬三人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那个宿舍基本都是艺术生,而隗淮冬是却是个体育生,被分配到艺术生宿舍里那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这节课本来也不是他专业的课,匿铭星不太清楚,但觉得他应该是陪着舍友来玩的。
这家伙真的是适应良好……
匿铭星想。
要不他也尝试一下适应好了,适应——
和匿镌辰的同居生活。
“哇,你的小老婆。”匿镌辰慢悠悠地从他房间里面逛出来,手上抱了一个“人”。
在收拾客房的匿铭星疑惑地探出头来,看到他手上的那个充气娃娃,沉默一瞬,然后缩了回去:“我在帮你收东西你到底在干嘛啦!”
站在房间里的匿铭星面色狰狞地盯着匿镌辰的行李箱,耳朵可疑地发红。
混蛋!这怎么可能适应?鬼爱适应鬼去适应!如果不是手上都是灰,他一定会去打死这个混蛋的啊!
匿镌辰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好啦现在你有个真老婆用不上小老婆,我不会多想。”
匿铭星咬着下唇再次探出脸,呲牙瞪他,脸被那个称号弄得红了个彻底,因此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说什么啊你——”
呃啊好想过去把东西抢回来,不,这么幼稚的举动他才不会去做呢!
匿镌辰看上去就比他淡定得多:“比喻一下,还有什么要收吗?我来帮忙。”
匿铭星噎住,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本来就该是哥哥你收的……”
什么叫帮忙啊?帮忙的人明明是他莫!
匿镌辰笑笑:“我有错。”
他认错认得干脆,匿铭星反倒品出了一丝理直气壮。
但匿铭星也没话可说,于是只能气结。
“算了,反正本来就快收完了。”
他气呼呼地缩了回去。
真讨厌。
只是没一会儿,他就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影子。
不耐烦地回头看去,匿镌辰拿着个相册递过来。
“你和我的。”匿镌辰的声音清朗又温和——天生的,匿铭星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匿镌辰就一直是这种声音。
扁着嘴的小少年惊惶失措地瞪着镜头,脸颊被一只手掐住,鼻尖粘着奶油。
——匿铭星有点怔然地跟相册里这个小少年以几乎同样的表情大眼瞪小眼。
什么时候拍的……
他回过神来,立刻把那副发怔的傻表情变了,指着那个小少年不虞地看着匿镌辰:“哥哥你呢?”
匿镌辰施施然指了指掐
', ' ')('着小少年脸的那只手:“这呢。”
匿铭星气结。
他当然知道啊,他明明意思是说“这你也好意思说是合照吗”,匿镌辰完全是在故意装蒜。
匿铭星没有接过这个相框,瞟了一眼自己满手的灰,接着下一刻他就伸手在匿镌辰冷白的手腕上擦了一把,然后看也不看匿镌辰一眼,到房间里面的洗手间去洗手了。
匿镌辰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灰,罕见地沉默了,接着他放下相框,去匿铭星的房间洗手。
猫头鹰是猛禽来着。
匿铭星洗完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出来见匿镌辰不在,把那个被随手放在床头柜的相框拿走了,想了想,回自己房间把那个相框塞进了衣柜。
匿镌辰洗完手没见到相框,既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想寻找的意思,匿铭星就当他不在意。
之后匿铭星和匿镌辰一起把那个客房整理好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只是摆放一些匿镌辰平时要用的日用品。
匿铭星盯着匿镌辰施施然从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大盒杜蕾斯,然后盯着他放在了床头柜上。
匿镌辰回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悠悠然微笑:“你想要吗?”
“不了。”匿铭星面无表情地秒拒。
匿镌辰挑了挑眉,眼神同平时毫无差别:“我想要。”
匿铭星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他:“哥哥,你明天是不上班了吗?”
至少他还要上课呢,而且……
匿铭星默默想着昨天晚上匿镌辰说他技术差的那句话,有点咬牙切齿。
等他好好学习一下,看看匿镌辰还能不能说得出话。
匿镌辰耸耸肩,打断匿铭星的思考:“上班,但是你可以快一点。”
匿铭星黑脸:“但我要上课;吃晚饭了——”
这个人出国留学学什么了啊?
他不满地看着匿镌辰,匿镌辰这回很识相地没说话,出房间去了。
某只猫头鹰真是脸红得毫无自觉。
匿镌辰在匿铭星没看见的地方暗笑。
匿铭星好歹算匿家半个少爷,从来没做过饭,“出家”以后,晚饭平时都是点外卖,今天也一样。
外卖送了一张爱心便签,上面写着:
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匿铭星看了两眼,心想——
外卖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夹了一口菜。
外卖好吃,但时间久了,外卖就真难吃。
因为外卖就总是一模一样。
他吃得慢吞吞,因为许久未曾与这个人共进晚餐;匿镌辰却吃得津津有味,或许不常吃。
“很好吃吗?”他随口问了一句,企图把注意力从饭菜的味道上转移。
匿镌辰看了他一眼,回道:“还行,比熊猫快餐好。”
“熊猫快餐?”匿铭星疑惑。
匿镌辰舀了勺汤抿入唇齿,慢条斯理地回答:“西方的中式快餐,招牌菜是橘子鸡。”
匿铭星一听这奇怪的名字就觉得惊讶,皱着眉:“这算是什么菜。”
匿镌辰随意地笑笑,道:“迎合国外口味的菜品;说起来我上大学那几年,因为国外的菜吃不惯,还自己做过几年饭。”
匿铭星嚼着上海青的菜叶子突然想起来:“我好像给你送过老干妈。”
匿镌辰颔首,夹了一簇土豆丝:“用它涂面包好吃。”
闻言,匿铭星一言难尽地抬头看了一眼匿镌辰,心想他是怎么才能想出这么个搭配:“听起来……至少比橘子鸡强。”
匿镌辰一本正经地:“强太多了。”
这话……
匿铭星于是觉得自己得换一个话题。
匿铭星就这样和匿镌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匿镌辰留学时候的事情,这顿饭就吃完了。
匿铭星听着听着下意识地倾身过去,此刻放下碗,才有一些后知后觉地坐直,恍惚间意识到这是他和匿镌辰之间少有的和平——也许这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经常见面,所以什么东西都是少的。
但其实他对从前和匿镌辰这个哥哥相处的事情印象并不深,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太远了,高中也太累。
其实他一向对匿镌辰只是有一种模糊的定义:一个从容不迫到讨厌的人,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匿铭星突兀地意识到,他少年时期的这种印象,在匿镌辰心中也许是另一番模样。
这种突如其来的明白,却让匿铭星再次陷入另一份模糊的困惑:
匿镌辰想要什么呢?
匿铭星正在自己的书房为一张未完的设计草稿铺砖砌瓦。
画完一部分,他开始思考用哪种布料才能使设计呈现更好的效果,然后……还没有然后,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要不要来一杯牛奶?”
是匿镌辰的声音。
匿铭星转头,入目是一杯
', ' ')('冒着丝缕热气的白牛奶和一截香槟色的丝绸,视线往上——棕色蝴蝶结的立领、匿镌辰清俊的脸。
牛奶……
匿铭星脸一黑,看着匿镌辰的眼神一言难尽。
匿镌辰哪壶不开提哪壶,偏生还迎着匿铭星的眼神泰然自若地说了一句:“记得以前你就很喜欢喝牛奶。”
匿铭星眼神更加怪异。
匿镌辰昨天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而且匿镌辰怎么知道他喜欢。
匿铭星没多想这里面的缘因秘果,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一点抗拒。
他张口就想拒绝,但是顿了顿又改了口:“你能喝牛奶吗?”
匿镌辰摇头:“过敏。”
匿铭星眯眼看着他:“你又不能喝……”
欲言又止,最终他没能问出后半句质询的话。
好一会儿,匿铭星才拧着眉伸出手接过温热的乳液,犹疑一瞬,垂眸轻浅地抿住。
白色的吻痕凝结于嫣红的珠玉,纤长的睫羽掩住瞳,匿镌辰出了神地看着。
匿铭星饮啜完三分之一的暖热,只觉得唇齿间有些烫,他从杯子后面抬起眼,于是视线撞进匿镌辰的眼眸,其中的自己脸颊早已悄然染上赧红。
有些气急败坏地放下杯子,匿铭星刚想发作,却又顿住。
……他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偏过脸,他佯装无事发生:“剩下的我等一会儿喝。”
匿镌辰回过神来,轻声应道;“好。”
“……什么?”匿铭星没有听清,回头望向灯下,视线落到画板却忘了焦点。
“……”
匿镌辰没有回答,匿铭星的耳边静悄悄。
想要回头,发间却印上一个清浅的吻。
这个吻太烫了,匿铭星颤了颤,近乎惊惧地回头,与此同时靠向了桌子。
“咔”,画板磕到桌沿,匿铭星无措地去看,紧紧抱住了将落的画板。
回过神来,他僵住了身子。
匿镌辰不知是否还俯在身后,匿铭星想起身、不愿回头,同时想不要现在的狼狈。
以及……他脸颊滚烫。
比起昨日的被迫和发泄,匿铭星竟觉得此刻更让他难以面对。
至少昨夜他狼狈得彻底——
“你是背后灵噢,搞跳跃式惊吓。”匿铭星借着放画板的动作,抑制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太突然了吗?”匿镌辰上前一步触到椅背,似乎想触摸那副设计,却最终落手在靠近的卓沿。
匿铭星把设计推过去,垂眸:“哥哥自己不知道吗?”
匿镌辰触到那幅画的手却一下收回。
匿铭星没动。
也许他此刻唯能假装淡漠。
“我知道。”匿镌辰却这样回答。
匿铭星抿紧唇瓣,咬牙:“你牛奶送完了吧?”
匿镌辰的语气听不出半点自若外的脾气:“嗯,你赶我走吗?”
匿铭星讨厌他这样的话语:“难道你要留下来?我习惯一个人做事。”
匿镌辰的声音远了:“嗯。”
轻微的“喀”声,门已落锁。
匿铭星放松下来,瘫在椅上,这才发觉浑身滚热,呼吸凝滞。
身上有些软绵绵的,大抵因为紧绷的神经徒然放松。
匿铭星烦闷的情绪很快褪去,他继续去思考桌上的设计。
良久,又做了些改进,擦擦蹭蹭直至敲定
又一次感到了迷茫。
“……”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
啊……对了。
空白一片的大脑闪过了念头:
明天就把牛奶订阅退了。
——
半夜,匿铭星迷迷蒙蒙地被叫醒了。
“……还好吗?”
匿铭星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察觉到匿镌辰的手正贴在他的额头上。
眼前的画面仿佛隔了一层虽然透明的玻璃,里面有昏黄的光晕、棕色的书桌、画到一半的手稿,他理应对它们感到熟悉,但此刻却觉得真切而陌生。
他意识到昏沉和模糊。
“……”
匿铭星没有说话,只是拿自己那双圆润漂亮的眼睛看着匿镌辰,眼尾泛红。
很瑰丽,却让人担忧。
匿镌辰没有问了,看了看体温计,面容稍微严肃。
他转身离开这里。
匿铭星的目光忍不住跟着他走,直到他消失好半晌,才慢腾腾地挪回了原处。
好困——
好烫……冷。
他慢慢闭上了眼。
“吃药。”
浅淡的语气混合着声音,在他的耳边奏响。
“……”
匿铭星迷迷糊糊地张开了嘴。
“水。”
……咽下去。
“378
', ' ')('……要多久才会降下去?”
喃喃自语响在脑子里,他闭着眼,回应对方:“半小时……”
“……睡吧。”
有一只手按在他的额间,抚平了他的眉心。
指节冰冷而柔和。
……
匿铭星生病了。
原因或许是换季流感——匿铭星是这样想的,毕竟他班上向辅导员请假的人除了他还有三个。
但是他不知道匿镌辰是不是这样想的。
“来量一下体温。”
一支体温计和一杯热茶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流感有必要早中晚都测体温莫?”匿铭星忍不住道。
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奇怪,尤其这个人还是匿镌辰。
一个月或许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让匿铭星觉得匿镌辰更陌生了,明明一个月以前,匿镌辰还不是这样的。
一个月以前,他的哥哥还只是手机软件上一个固定时间段和他聊天的头像,和这一年多来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差别。
他实在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突然就变成了这样,难道是从上个星期吗?总之匿铭星难以接受,被照料也让他感到难以为情。
“如果有电子测温计会比水银快很多。”匿镌辰道。
匿铭星猜测这句话是在让自己耐心一点。
这是耐心的问题么,他心说。
匿铭星只是很不习惯。
但是他还是闭上了嘴,因为感冒确实让他难受得不怎么想说话。
把温度计塞到腋下,冰凉的触感让他一颤。
匿镌辰摸了摸他的额头,露出一个正在严肃思索的表情。
匿铭星看得浑身不自在。
匿镌辰今天请了假,理由就是现在的情况。
匿铭星不理解。他不能理解匿镌辰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对匿镌辰来说一个私生子难道比钞票重要吗?
“待会喝粥,喝完吃药”匿镌辰把粥和药放到床头柜上。
“……”匿铭星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憋屈地闭嘴了。
早上喝粥就算了,为什么中午也喝粥?他是病了没错,也没到病入膏肓吃不下饭的程度啊,午饭喝粥?这是要饿死他吗?
匿镌辰像是看出什么,解释:“等会可以再打一碗,还有鸡汤。”
这下匿铭星浑身都不太自在了。
匿镌辰这么“关心”自己,显得很别有用心,而且显得小题大做。
他第一次无比希望自己能待在学校而不是呆在家里睡觉。
知道的他是感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绝症了。
他终于忍不住出言制止:“我只是感冒,用不着这样,你要是忙就去上班吧。”
匿镌辰不为所动,像是看不懂匿铭星的拒绝,神色淡淡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好,我有带笔电过来,不会耽误工作。”
匿铭星忍了又忍:“哥哥,我可以自己来。”
匿镌辰没说话,倾身靠近了点。
匿铭星下意识往后仰,手肘撑着枕头。
匿镌辰伸手取走了匿铭星腋下的温度计。
匿铭星还没来得及紧张,匿镌辰就已经握着那根温度计坐起身。
“368c。”
匿镌辰看着温度计读数。
匿铭星盯着他看,绷着脊背。
匿镌辰却拿着那根温度计起身走了。
“咔哒。”锁芯响了一声。
匿铭星怔怔然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有点摸不着头脑。
……匿镌辰就这样走了?
直到良久以后,匿铭星才回过神来:
匿镌辰真的走掉了。
他不知为何,有种被戏耍的恼怒。
匿铭星抿抿唇,拿过勺子舀了一勺粥。
他愤愤抿了一口——
“嘶——”烫!
匿铭星瞪着眼睛,死死忍住才没有让粥撒了。
……真的是。
他也不知道是在怨谁,放下那碗粥,目光移向药和茶。
先吃药吧。
他拾起药片锡板,按出两粒药,房门却在此刻咔哒一声开了。
匿镌辰眼尖地看到他拿着药片。
“这个药空腹吃不好。”
匿铭星抬头,发觉匿镌辰手上端着一碗汤,西洋参炖鸡肉的浓郁甘鲜香气钻入他的鼻尖,让他忍不住皱眉头。
好香……
别扭。
但匿铭星只觉得别扭。
……好像永远都是这样。
那是匿铭星十二岁时候的事情。
某一周的星期一,彼时正在上高三的匿镌辰中午回大宅来拿卷子。
匿父当初接匿铭星回来那天就和他说过,少去碍匿镌辰的眼,少在匿镌辰的跟前晃,匿铭星一直遵守着这件事,于是当他逃课在家的时候看见匿镌辰
', ' ')('从一楼进了门,下意识就躲进了房间里。
匿铭星本以为不会被发现,过去很久以后,他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准备下楼,却恰好撞见匿镌辰那双总是安之若素的眼睛。
匿铭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他只记得匿镌辰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睛,神情诧异。
然后自己下一秒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按住。
“脸这么红?”
匿镌辰认真地摸着他的额头,握了握他滚烫的手。
匿铭星什么也没有说,他已经烧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天下午匿镌辰没再回学校。
医院冷冰冰的铁椅上,他挂着水,匿镌辰坐在他的身边,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平静得像一湖白色的雾。
匿铭星想起这件事有些恍然。
母亲没有照顾过他,父亲从未见过几面,再多的亲人他也没有了。
只有匿镌辰——只有他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自己,叮嘱自己吃药。
如果不是现在匿镌辰站在这里,提醒他,他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掉了。
可是匿镌辰算他的什么呢?
匿铭星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汤先放在这里凉一会你再喝,厨房里还有粥,你要喝可以去拿。”
匿镌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匿铭星盯着他,没说话。
匿镌辰习以为常,抽了一张纸放在桌上。
匿铭星默默地把药片放在纸上,然后再抬起头来看向匿镌辰。
匿镌辰没什么要叮嘱的了,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匿铭星看着匿镌辰消失在门后,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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