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才轻声叹息道:“你这家伙,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耿耿于怀呢……”
他知道,孙四儿心头一直有个心结。
解不开的心结。
当年锦天府大撤退,北蛮人火烧运输船那一战。
孙四儿怂了。
没敢跟着堂主杀回锦天府。
他就怂了那一次。
记了整整四年。
还把自己活成了堂主的样子……
但那一战,怂的不只是他孙四儿一人。
他牛十三也怂了。
他只是不愿去想。
人想活着,没什么可耻的。
但现在,孙四儿将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掉了。
是时候该想一想了……
牛十三沉思了许久,起身慢慢走出大堂,抬起头仰望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呢喃道:“回去看看也好,燕北州是好,可终究不是我们的家啊……”
……
张猛走进厚土部大堂,对堂内两侧奋笔急书的一众刀笔文书道:“你们先出去,我与你们部长有要事要谈!”
一众刀笔文书闻言,纷纷起身,对堂上的骡子揖手告退。
骡子挥了挥手,合上手头的书卷,笑着走下来:“猛哥,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非要现在说?”
张猛见四周无人了,才压低了声音急声道:“我说骡子啊,你先前让我囤的铠甲和粮草,到底还囤不囤啊,再囤,这个季度的账面上,哥哥就没法儿抹得过去了,到时候楚爷追究起来,哥哥可顶不住!”
铸甲,囤粮,可都是要花费银钱的。
若是少批量的囤积,还可算作是北平盟的如常储备。
而张猛手里囤积的数量,显然已经快要超出日常储备的范畴了。
骡子笑了笑,“原来是这事儿啊……你手里现在囤了多少铠甲和粮草了?”
“铠甲……”
张猛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有这个数了。”
骡子凝眉:“才五千具?”
“才?”
张猛睁大了双眼:“已经不少了!为了赶制这五千具铠甲,我砸了快十万五两白银进去了!”
“这玩意儿既不当吃,也不当喝的,砸在手里还烫手!”
“别到时候,楚爷和州府都要哥哥的脑袋,哥哥上哪儿说理去?”
骡子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摇头道:“猛哥,五千具太少了,再准备一万具!”
张猛:“一万具铠甲是小事,但你得给哥哥一个准话儿才成!”
骡子依然摇头:“我没法儿给你一个准话儿,现在楚爷还在犹豫,我们拿这个事儿去问他就等于是逼他做决定。”
“任何人都能逼他做这个决定,但咱们自家弟兄不能去逼他!”
张猛:“可万一楚爷真决定不北上了,到时候这些铠甲该怎么办?”
骡子:“就地融了便是,只要不被人抓证据,就算是走漏了风声,谁能拿我们北平盟怎样?”
张猛心头总觉得不安,一把拉过骡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行,你给哥哥透个低,楚爷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骡子:“我都快三天没见着楚爷人了……这样,我给你写一封手书,万一以后楚爷真追究这个事儿,我跟你一起扛!”
张猛挣扎了许久,最后咬着牙一跺脚:“成,也别扯什么手书不手书了,哥哥回头就招呼低下人继续加紧铸甲,反正这事儿要真翻了,你得帮哥哥给楚爷把事情说清楚,不是我猛子要坏青叶部的规矩,我这是在为红花部的弟兄们作准备!”
说到底,他还是坚信自家大哥,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拿他怎样。
顶多,撸掉他青叶部部长的职位!
可这事儿要是做对了……
帮的就是一两万自家弟兄!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