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下自己胃里泛上来的血腥味,对着那个并不是他的倒影,咧开嘴笑了。
以前,学院里是做过审讯模拟考核的。海云帆和他并不属于一个班,多半时间他们俩碰不上,他坐在屋里接受审讯或者审讯别人的时候,海云帆就坐在单面镜的那一边看着他。
王陆后来才知道,每次审讯结束,他花孔雀一样对着镜子坏笑的时候,海云帆总是默默地在阴暗的屋里和他说一句话。
“王兄,我们终点见。”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终点可以指很多个地方,操场跑道的终点、审讯室的门外、或者模拟结束的那一刻。
王陆觉得,海云帆现在也应该在某个地方,对着一面镜子,朝他微笑,说王兄,我在终点等你。
王陆攥紧了拳头,打开门。
那我们就终点见。
顾燕帧在大海捞针。
海云帆失踪到现在已经整整72个小时,联盟军一局A级攻击型向导失踪,怎么看都是能引发恐慌的大新闻。但是媒体上一片平和安详,最大的新闻不过是临近植树节,靠海那个巨大无比的私立中学又组织孩子们进山植树了,又或者谁家的猫爬上树下不来,哪个富二代见义勇为、拾金不昧,最后在电视上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顾燕帧压下了所有的新闻稿件,连同那天晚上覆盖整个新城区的大规模停电,他也一起找了个电路检修的借口交给信息处的同事发了新闻稿。
A级,攻击型向导。
顾燕帧反反复复地琢磨品味着这几个字。他看过海云帆的评级报告,也看过他在学院的档案历史,刨除和王陆这个不靠谱、没把门的二货一起犯的蠢之外,海云帆学员可以说是好学生、乖孩子的典范。
可就是这个好孩子,在自己十八岁生日之后,延迟觉醒,变成了一个向导,而且还差点把半个灵剑局的后备役搞到需要看精神抚慰医生。
这样的向导,A级?
顾燕帧冷笑,一页页倒着往前回忆。他的短期记忆非常优秀,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海云帆的履历又像是一本打开的书,每一页写了什么读者都一目了然。
除了他的童年。
在册的档案显示,他最早的记录是23年前,也就是他两岁的时候。
但是两岁之前,一个婴儿该有的出生证明、接种疫苗记录、小儿常规体检,他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叫海云帆的小朋友在23年前凭空出现一样。
顾燕帧瞪着自己桌面上写着“绝密”的文件袋。
你到底是谁呢海云帆?
他闭上眼睛,年轻人的样子在他慢慢浮现,明亮的眼睛、下垂无辜的眼角、高挺的鼻梁、英气的眉毛、薄而锋利的嘴唇…
你为什么,和他长得那么像?
可是为什么,你评级,只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A级?
是谁在阻拦你,走向你命运的既定?
或者说,是谁在保护你?
有人敲顾燕帧办公室的门,没等他回应,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两个消息,你先听哪个?”曲曼婷抵着他的宽大的办公桌,脸上阴云密布,手里还拿着属于信息科的平板电脑。
“一个好一个坏?”
美人摇头,“都不算是。”
“那就随便吧。”
“半个小时前,有人在城北北宁公园的长椅上,发现了风铃。”
顾副处坐直了身子,他的胳膊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风局的女儿风铃?”
“对,现在已经送医院急救了,听到场的人说,看着非常惨。”
“但是还活着。”
曲曼婷点头,“但是还活着。”
“第二个消息呢?”
曲曼婷把平板电脑摔在他面前,那是一段非常模糊的监控录像,摄像头位置并不高,画面是黑白的,分辨率很差,非常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