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卞看着屋子里被人包围的夏驰。
夏驰曾经是他最好的作品，他是那个一号实验体。风铃是二号，失败的二号。而海云帆是第三个。
他不知道海云帆的改造到底成功没有。
那个长得一样好看温顺的小孩被望月姐弟带走了。博卞突然觉得当初水月硬塞进来几个普通人还是有用的，如果海云帆的改造成功了，他一旦发狂，没有几个向导和哨兵能扛得住他的一轮攻击。
漂亮的利刃。
锋利的美人。
海云帆是，夏驰也是。
博卞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这没什么好讲的，千篇一律的无聊故事，博卞从来不爱甚至没思念过他的父母，他不承认自己的父母是那么脆弱的人，脆弱到死得这么容易、这么平淡无奇。
小小的博卞被人收养，对方是个很大的家族，收养一个养子只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他的养父有两个孩子，博卞也有了两个兄弟姐妹，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哥哥叫韩凌，姐姐叫韩厉。
凌厉，凌厉。非常凌厉的两个人。
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改变了博卞的一生。
韩凌是个生意人，在生意场上挥斥方遒、纵横捭阖，金钱源源不断河水一样流进韩凌的口袋里，他在这个乱世建起一个帝国，不可撼动的帝国。他虽然有胆识，但是并不聪明。他爱上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两个人结婚生子。在博卞眼里，他泯为众人。
韩厉更聪明。她智商很高，天才的程度，13岁上大学，毕业成名的时候很年轻，站在一群庸俗的普通人里显得异常锐利。博卞去了他姐姐的毕业典礼，他是唯一一个到场的亲人，他买了一束鲜花给这位美人，一束鲜艳娇嫩的红玫瑰。韩博士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冷冷地评价，以后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事。
也对，博卞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普通人，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韩厉的聪明程度是他此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峰，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分努力对于这个女人来说都是，没用的事。
黑潮计划，妖王计划。
林星辰背叛了他们，带走了一号实验体。博卞不得不带着剩下的人连夜转移，他们带走了二号，把这个孩子关起来，关在一间白噪音室里，等待着韩厉回来主持大局。
那天之后，韩厉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博卞等啊等啊，等到了二号实验体竹子抽条一样长高，从一个奶娃娃长到消瘦的小朋友。他等到夏驰长到了八岁，韩厉还是没有回来。
博卞又一次被人抛弃。愤怒让这个男人开始胡思乱想、异想天开，他觉得自己可以，韩厉和林星辰做到的，他也一样可以做到。是不是只要他做到了，他的努力就能被人看见，他所做的就不会再是没用的事了？
博卞在夏驰八岁的时候刺激了他。孩童被绑在宽大的扶手椅上，被迫觉醒、被人改造、被他催眠，他看着剑一样的冷光落进孩子几乎发散的黑色瞳孔里，博卞兴奋地战栗，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工匠，世界上最锋利的神兵在他的手里马上就要锻造完成。
夏驰是个完美的作品。他听话、顺从，他聪明、灵敏，他甚至是个和林星辰还有韩厉一样的天才。
直到夏驰十岁的时候，他们呆的地方被人突袭。那个向导，那个讨厌的向导，那个什么传说中的联盟第一人带走了他，他带走了博卞此生最好的作品。
再见已经是七年前。
为了活着，博卞隐姓埋名加入了帝国军，苟延残喘、大势已去的帝国军。
在一次夜间突袭的战俘里，他看到了一个人。伤得很重，高烧不退，精神力已经崩溃，血从他的指尖一滴滴落下，玫瑰褪去了自己鲜艳的红色还剩下什么？
博卞咋舌。
什么也剩不下。
夏驰被医生们救活，他的嘴很紧，什么都不说，很快就被归为可以被处决的战俘之一。
博卞感叹。就算是没了强悍的精神力，他的小玫瑰仍然美艳动人。
剩下的日子没什么好说的。水月找到了他，他们合作，他依然把夏驰带在身边，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了。
有什么事不一样了。
在他离开的八年里，他的小玫瑰不一样了。以前他的眼睛是黑色的，没有杂质的黑，是博卞最喜欢的沉郁。但是现在，他的眼睛里有光，一闪一闪，星星一样亮。
博卞嗤之以鼻。他站起来，走到夏驰面前，环住他的肩膀，一如往常一样带着他走出去。
他、夏驰、海云帆，他们三个是一类人。
聪明，令人发指的聪明。
内心不可撼动的强大。
自卑，因为不被世人或者亲人接受所以自卑。
强烈的自毁倾向，他们痛恨他们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好一点，为什么不能再强大一点，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