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原本叫顾一,只是遇见周崇的时候已经是顾依。
那年周崇大学刚毕业——正经来说不算。成绩单满满的都是红灯,四年没挂过的科两只手就数的过来。延毕通知下来的时候,他还在全城最贵的高定眼也不眨刷掉小几万块钱买了套小礼服,准备送女朋友带她回家见家长。
“这钱,有一分是你自己赚的吗?”
这是许蕊和他分手时说的。
许蕊是那种从头到脚都维持着自律和精致的人,四年绩点专业第一,奖学金和各种比赛的奖杯拿了个遍,未来对她来说是超市里可供随意挑选的红苹果。
周崇呢,富二代公子哥,周氏是有名的高端餐饮和连锁酒店企业。人长得又帅,怎么说,五官有那么点小栗旬少年时的意思。大学嘛是不是他自己考的很难说,许蕊倒是他实打实追到手的。成天吊儿郎当开跑车来学校的人,会为她一句话跑到城东夜市去买一碗砂锅粥,而且她坐进车里吃到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笑一个吧,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说的那家啊。”
他歪头对她痞笑着说这话的时候,许蕊听见自己心里那根弦,被“叮”地拨动的轻响。
于是两人开始恋爱。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能谈上两年大概已经算是奇迹了。一开始这种言情小说式的浪漫、和全校女生艳羡的眼神确实让许蕊快乐了一阵,但热恋过去后两人之间的沟壑越拉越大。物质上为她带来的优渥享受,变成了对周崇只知道败家挥霍和不务正业的嫌弃。而毕业后自己的光明大道已经摆在了眼前,已经变成负累的恋情当然是第一时间甩掉。
花钱大手大脚,学业一塌糊涂,女朋友也吹了,终于家里也对他的一事无成忍无可忍。老头子一怒之下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还把他丢到自家旗下的一家餐厅去端盘子“吃苦历练”。
历练个屁。第一天晚上试上班周崇被客人投诉七次,打碎六个盘子,上错五次菜,四次被领班抓到玩手机,偷吃了三回后厨的东西,提前两个小时就嚷嚷着要下班。就这,经理还因为知道他是大少爷,客客气气放他收工。
他无视身后咬牙切齿的同事吹着口哨走出餐厅,径直就坐进跑车开去新租的公寓。老头子虽说停了他的卡,他老妈还是惯着,瞒着塞钱给他,还在绝好的地段给他租了套二居室住。应有尽有,齐齐整整。
过家家的游戏而已。
第二天他去,迟到了快一个小时。Rye开在市中心一片写字楼密集区的公园,尤其精致的Brunch和静谧优雅的环境出名。主营健康轻食,早午餐客人最多,大多是附近的白领精英。周崇来时,室外花园里已经坐得七八分满。
慢吞吞换上制服做好清洁,店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领班经过昨晚已经不敢再支使他,他乐得清闲,靠在吧台旁边发呆。
有个女孩子在做拉花。低着头,手微动几下,一朵花纹繁复的奶花很快浮在杯里。他觉得神奇,一时看入了神,顾依做好两杯抬起头来时正好撞上他的视线,蓦然又躲开,手指绞成麻花。
周崇自顾自笑了一下,这种眼神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他一向知道自己长得不赖,少女们小心翼翼的眼神都像他自信下的注脚,显得真凭实据。
一桌的咖啡好了,领班见就他站在那儿,只好让他去端,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出事。
周崇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上前去拿托盘。正要端走时,突然那个拉花的女孩猛地抬头,左掌心朝上,手指和手心弯成凹字,冲他做了个上托的动作,又飞快地埋下头去,眼睛还是不敢看他。周崇没明白,出去时看见同事,反应过来她是在教他托盘子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