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顿了顿,汗流浃背道:“这位老大哥,我看您目光如炬神清气爽——”
严律在几句话之间辈分儿得到了大服的提升,按住中年人的肩膀:“得了,你这套黄德柱都玩儿剩下了。老棉安排你在这儿的?”
中年人脸色舒缓:“是,我平时就在这附近出摊儿,老棉让我顺道看这片儿的事儿。妖皇有什么需要?打架就算了,我都干这行了,您也能理解的。”
“这附近有什么你能沟通上的生灵没?”严律问,“不管是野狗野猫还是耗子,帮我问问昨天邹兴发和胡旭杰从医院离开后都朝哪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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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肖家这别墅比起来,连仙门的那栋老年俱乐部都显得很不够看。
薛清极想起严律那个老小区,这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董四喜还是老棉都说妖皇穷的叮当响。
但其实哪怕是千年前,严律坐拥弥弥山,他住的屋子也很普通,甚至比不上隔壁山头的虺族族长住的地方。
妖皇对这些身外物从不上心,薛清极刚去弥弥山时住的地方还是专门给腾出来的屋子,严律一开始嫌麻烦,但等薛清极重回六峰后,那个屋子也并未改动,照旧给他留着。
当时的这些琐事儿没人在意,但现在想起,好像在迷雾忽然散去,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了,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严律的视线里打转儿,从来没真的离开过。
“藏室在地下,我带你俩过去。”肖点星兴冲冲地拉着隋辨,倒是不敢伸手拉薛清极,但神色间掩不住那种跟尊敬的长辈儿炫耀的小孩儿的雀跃,“都这个点儿了,我让家里准备准备,你俩就留这儿吃饭,要是严哥有空,让他也过来!”
可能是之前从薛清极这儿得知有忙可帮,隋辨也算是找了个目标,精神不少,连带着俩眼的红肿都消退许多,终于有了人模样。
薛清极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他对风水很不擅长,但也看得出这地方确实不错,至少比起严律那一看就随便找的地儿要讲究得多。
车前脚开进来,后脚别墅里就有人迎出来,扬着笑脸儿跟肖点星说话:“小少爷回来了。”
隋辨没忍住笑了,这称呼不知道为什么套在肖点星头上就有了点儿喜感。
肖点星面儿上有些发红,狠狠瞪了隋辨一眼,扭头不自在地跟对方说话:“嗯,别这么喊,我爸跟我哥呢?”
肖家子弟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少爷了,只好含糊道:“是,不是说去门里祭拜一下的嘛,看时间现在估计还在回来的路上。”
“行,这都是我朋友,我带他们去藏室看看。”肖点星径直朝别墅内走去,“你们别跟着。”
肖家子弟的目光在隋辨和薛清极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笑道:“好,看看藏室就行,就别往丹场那边儿去了,正做给门里用的止血丹呢,进去了怕炼丹的过程受影响。”
薛清极感觉到他目光里的警惕,并不多话,只踱步慢慢跟着肖点星走。
“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肖点星有些惊讶,“我还不知道丹场吗,跟我搁这儿磨蹭啥呢?”
肖家子弟吃了个瘪,尴尬地走了。
薛清极寻思这哪儿是磨蹭,倒好像是在跟他和隋辨这两个外人强行解释似的。
这话不能说,肖点星也在兴头上,径直带着两人从一处暗门进到地下的藏室。
边走还边跟两人解释:“藏室里的剑都有些年头了,放在明面儿上怕招眼,所以专门腾出来地下的藏室。”
跟老堂街的地下医院和仙门的地下建筑比起来,肖家的地下藏室就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连朝下走的楼梯都修得十分漂亮,温度也控制在一个恒温状态。
薛清极漫不经心道:“之前说的丹场也建在这边?”
“丹场早就有了,是祖上为了隐蔽修的,后来一代代的不断整修,所以一直都在用,”肖点星解释,“藏室是后来扩建的时候加的,去那边儿不需要路过丹场,不过你们要是想看也行,等会儿我带你们去。”
薛清极笑道:“不是说不方便么?”
“哪儿有他说的那么严重,”肖点星一摆手,“我小时候没人陪我玩儿,没事儿就钻这下边儿溜达,只要不开丹炉就没事儿。”
隋辨好奇:“你还会有没人陪着玩儿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招招手,就有好多人凑过来跟你玩儿呢。”
“招招手就来的朋友有什么好的,”肖点星撇撇嘴,“这样的朋友,出事儿了就跑都是好的,有的说不准还得踹你两脚呢。”
这话倒有些通透,隋辨拍拍他肩膀:“没事儿啊小少爷,我肯定是不会踹你的,虽然你招手我也不一定来。”
“滚,”肖点星无语,“再这么喊我我真跟你急了!”
薛清极听的想笑,倒是没有出言打断,任由这俩小辈儿吵闹着来到藏室。
“就在这儿,”肖点星道,“再向前走就是丹场了,其实挨得很近。”
薛清极抬眼打量,见藏室的门建的并不花哨,只门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剑形状的标志。
肖点星通过了大门的指纹锁后,又拧起灵力在标志上按了一下,双手用力推开门:“能摸能拿,但小心别割着手啊!”
门一打开,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气息对于修行之人十分具有威胁性,隋辨不由后退一步,还没开口,便感觉身后的薛清极迈步上前,好似并不将这气息当回事儿,径直走进门去。
门内宽敞明亮,数十以百年木制成的陈列架摆放有序,架上一柄柄长剑或横置或竖放,型式各异,长短不一,有的剑鞘还在,有的却只剩剑本身。
每一柄剑的架上都贴着小名牌,只要是能辨别出剑名的都会标注。
剑锋在暖色的藏室灯光下却散发出锐利的光。
薛清极在室内站定,眼中露出些许欣赏,目光划过这屋内的剑。
隋辨搓了搓胳膊:“这儿是不是有点儿冷?”
“这些剑中,有许多是有些灵气的佩剑,主人已死,它们却无法离去,反被困在此地,当然是有些不满的,”薛清极语气轻松,面儿上带笑,温声道,“你感受到的并非寒意,而是杀气。”
说完转过头,看向头回听到这说法而有些震惊的肖点星:“你说那把最特别的剑在何处?我看这些,不过如此。”
他对剑一向挑剔,薛家两口子的剑是例外,那毕竟是父母留给孩子的剑,与别的不同。
肖点星“哦”了声,绕过屋里其他架子,直奔最里间:“在这儿——我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