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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大一的生活还算轻松,许琗烆建议他进个社团,多认识些朋友,宋諆昧便加入了学校的音乐社。他从五岁就开始学钢琴,虽然前几年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得不放弃了一两年,但肌肉的记忆还在。
音乐社里有个叫粱旭儒的,他和宋諆昧的课基本都一样,再加上两个人是一个班的,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宋諆昧从小到大没什么知心朋友,也不是那种很喜欢社交的孩子。不过想到许琗烆对他的期望,他还是硬着头皮迈出了那一步。
许琗烆这边则是事情不断。不知怎么的,这段时间来找他借钱的人愈来愈多,他甚至有些应付不过来。真正让许家拥有财富和名利的是高利贷,许昌龙花了几十年时间,才建立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哪怕现在公司的表面业务是投资,许琗烆也没有忘掉做他们的老本行。只是,自从宋成盛夫妻去世后,许琗烆的名声在这个不大的圈子里彻底响亮开了。
他看着那些老总瑟瑟缩缩地走进他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世俗的、讨好的笑容,狗腿般地给他送来礼物,心里不知道有多烦闷。有钱挣是好事儿,可像这样,所有人一股脑儿地冲向他,对于做他们这种非法生意的,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了。俗话说,树大招风,许琗烆可不想事业毁在这些人手上。
不喜欢这个工作归不喜欢这个工作,但许琗烆不能让他曾经为了这份事业受过的那些苦都白白浪费掉。
他提高了门槛儿,将人脉圈一再地缩小,要求也比以前更为苛刻。许琗烆还让赵玚崖放出了些唬人的消息,比如借了他的钱的人只有两条路,老老实实地重新做人,或者是提前踏上黄泉路。听着是有几分夸张,倒也不完全是假的。
“许哥,你该不会真想把那个小——宋家的儿子培养起来吧?”赵玚崖拿进来了一沓合同,站在桌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每张合同许琗烆只大致瞥一眼就签字,他鼻梁上架了副防蓝光眼镜,手里握着黑金钢笔,头也不抬地回道:“嗯。”
赵玚崖咬了咬牙,好在许琗烆没有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许琗烆生气,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抢走自己的饭碗吧?
“但是,你就不怕,他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报复咱们吗?”
“真相?”许琗烆放下了钢笔,他饶有兴趣地望向赵玚崖,缓缓地眨着眼睛,温和地问道,“玚崖,你指的真相,是什么真相呢?”
“他父母的事儿。”这是许琗烆发火的前兆,赵玚崖垂下了头,不敢再直视他。
“他父母的事儿?我要没记错的话,那件事好像是玚崖你去做的吧?我只负责和别人签合同,手上沾血的事儿,好像都是归玚崖你来管的吧?”
“琗烆!”赵玚崖咬着牙低吼了一句,他受不了许琗烆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许琗烆倒是没有被他惹恼,又拿起那只黑金钢笔,在手指间灵活地转动把玩,“玚崖啊,我知道你年龄虽然比我小,但跟在许昌龙身边的时日比我长多了。不过你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这里姓许的人只有一个,不管那个老头儿给过你任何命令——是该称作命令吧?主人对狗的指示不都是命令么——他现在已经死了,去地狱了。知道么?你的新主人是我,坐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能对你发号施令的,也只有我。”
“许叔嘱咐过我的事情,我不能不照做。许哥,你千万不要被一时的情色迷了眼。宋諆昧那小子留在你身边,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呢,玚崖。”许琗烆的语气有些遗憾,“你和魏潭都是从小被许昌龙带大的,怎么你们俩的性格差别就这么大呢?我把你留在我身边,是看在你还有点用。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地位啊。”
赵玚崖明白再吵下去对他自己无利,只能咬断了牙往肚子里咽,强硬地回道:“是。”
“我和许昌龙不一样,我不养没用的废物在身边。赵玚崖,今天我就饶过你了。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的手脏,你又干净到哪里去?”
“对不起。”赵玚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办公室。刚关上那扇实木门,他就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
一个臭小子而已,许昌龙要是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他这么嚣张,指不定得掀开棺材板儿活过来呢。
前脚刚送走赵玚崖,后脚宋諆昧就打来了电话。
“諆諆?”许琗烆亲昵地叫着。
对面顿了一下,宋諆昧定是害臊了,过了一会儿才说:“许哥,我今晚和同学出去吃饭,可能晚点到家。”
“哦?和谁?去哪儿呀?”
“和音乐社的同学一块儿,今天下午刚好有排练,排练完就一起去了。应该就是去KTV唱唱歌吧,不会太晚到家的。”
“要我去接你吗?”
“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
“放心吧,我方便的。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许琗烆加快了签字的速度,“别喝太多酒。”
“嗯,知道了。那,晚上见。”
', ' ')('宋諆昧挂断电话,刚才就一直在他旁边偷听的粱旭儒凑到跟前,坏笑着问道:“小宋,谁啊谁啊?女朋友?你速度够快的啊,这才开学几天,也不给哥们儿介绍一下?”
“什么啊,没听见我叫的哥吗。”宋諆昧推了他一把,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介绍许琗烆,便打算糊弄过去,“他是我室友,别想太多。”
粱旭儒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并不相信宋諆昧的说辞。
音乐社的社长是一位大三的学姐,今天的聚会就是她张罗的。宋諆昧和他们不熟,全程都黏在粱旭儒身边。
“诶,小宋,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粱旭儒好奇地问道。他和宋諆昧认识也有一阵儿了,却从没听他说起过自己家里的事儿。
起初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宋諆昧的家境不太好,他嫌丢人,所以不肯提起;可后来熟络起来又觉得不太像,毕竟宋諆昧吃的穿的用的都还不错,下课后还偶尔有豪车来接,看他的气质也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更何况,家境不富裕的话,也不会有闲钱让他学到钢琴满级吧。
“我父母......”宋諆昧看了眼粱旭儒,“做生意的。”
“做生意?哇,难怪呢,看你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粱旭儒由衷地感叹道。他的父母都是本分的公务员,家里又只有他一个孩子,生活还算是不错。
宋諆昧思考了下,还是没有告诉粱旭儒自己父母已经去世的事。许琗烆教过他,不要太轻易地相信任何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到了被捅刀子的时候才后悔。
一行人打车到了市中心,带头的学姐已经订好了包厢,所有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
宋諆昧拉着粱旭儒走在最后,粱旭儒和他说话,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视线就没离开手机屏幕超过一分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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