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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宋諆昧眨了几下眼睛,受宠若惊般抬起头来,短小地嗯了一声。
“諆諆,别看我好像是真正的老大,其实我手下没多少很亲近的人。我说过想让你来帮我,这句话不是骗你的。本来是想着等把你介绍到公司了,再一点一点地给你讲这里面的细节。我的公司和你父亲的本质上不太一样,如果形容他的是雨后坑洼处积起来的小小水洼,我的就是汪洋大海,比你想象中的深得多。”
“以后我写论文,能不能让你帮我查改。”早上一起来气氛就这么沉重,宋諆昧有几分认真地开玩笑道。
许琗烆摇了摇头,在宋諆昧的背上揩了好几把油,“不和你说是不想让你太早掺和进来……”
宋諆昧很积极地接道:“我想掺和进去,我不是小孩子了。”
“知道啦。”许琗烆叹了口气,好像还是有点犹豫,不过仍然继续说,“如你所见,我手下权利最大的两个人,或者说,和我最亲近的两个人,就是赵玚崖和魏潭。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都是我爸一手带出来的,想着能借他们削弱我的权利,结果没想到那老头子自己先死了。”
宋諆昧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赵玚崖。”
“赵玚崖这个人性格不好,不过工作能力很强,但最近几年动起了歪脑筋。就你父亲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魏潭算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才把他安插在警局。”
“那杨汩越也是你的人吗?”宋諆昧想到那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儿,下意识不愿意把他和这些乌漆麻黑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许琗烆表情严肃了些,说道:“不是。他爸查过我爸的案子,我猜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咬着我不放吧。”
“那我们,”宋諆昧已经主动地把自己和许琗烆划分到一块儿去了,“要把他除掉吗?”
“这么快就想干这些事啦?”许琗烆吻了下宋諆昧的额头,“不用着急,我说过的,一步步慢慢来。”
宋諆昧看得出许琗烆不想让他过早地插手这些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到,为什么就连许琗烆不信任的赵玚崖都还有机会跟在他身边做事,自己却没机会呢?不过,许琗烆不让他插手也确实是有道理的,这也可以从另一方面佐证,许琗烆是真的很在乎他。
“这个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你可以跟着我去公司转转,也不用干什么,大致了解一下氛围就好。”许琗烆抛出了诱饵。
他料到宋諆昧根本不会拒绝他。
寒假还没有过完,宋諆昧已经开始期盼暑假的开始了。生活再一次恢复了平静,新的学期一切照常。许琗烆偶尔会给他讲些公司的事情,但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至于赵玚崖,那次之后,宋諆昧只见过他两三次,见面了也不会说话。许琗烆对赵玚崖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宋諆昧猜测,他这是要逼着赵玚崖造反。
五月中旬,天气渐渐转暖,夏天又快到来了。距离那件事发生也快一年了,这几天宋諆昧总是心事重重,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巧就巧在这时,时隔四个月没和他联系的杨汩越,又一次打来了电话。
宋諆昧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许琗烆,许琗烆表示无所谓,只要对方不伤及他的利益,这案子想怎么查随他去就好。当然,这是用来应付宋諆昧的说辞。反正那个姓杨的身边有个靠谱的魏潭,许琗烆也不信他能闹出什么大事儿。
“你又和那个孩子打电话了?”魏潭瞥了眼隔壁桌手忙脚乱的杨汩越,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杨汩越正在处理上面发下来的一堆文件,他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收拾被散乱的文件搞得乱糟糟的桌面,回答道:“对啊!虽说咱们俩进展不太顺利,但多多少少也有一点进步嘛。”
和杨汩越相处这些日子以来,魏潭没有再把他视作为敌人过。上个月,杨汩越的房东突然要卖房子,杨汩越是外市人,在寸土寸金的b城,短时间内租到物美价廉的房子也几乎不太可能。魏潭看他每天愁眉苦脸的,一心急问他愿不愿意来和自己同租。这可隧了杨汩越的心意,魏潭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杨汩越就已经搬到他家里来了。
抛开魏潭的卧底身份,他是真心觉得杨汩越这孩子将来绝对能成为国家栋梁。杨汩越做事认真,不管多大的案子,只要到了他的手里,都一定会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论。小到邻里间吵架,大到盗窃抢劫,所有事他都愿意亲力亲为。
在这些基础上,杨汩越也没有忘记答应宋諆昧和他父亲的事。他每周都会抽出时间去调查许琗烆,再把手头上的情报共享给魏潭。
正是因为杨汩越无条件的信任,魏潭的内疚感直线提升到了极点。他不是第一天干这个活了,以前也出卖过同事,但那些时候都是站在许琗烆的立场上做事,和那些人也没有走得很近,因此就算许琗烆对他们做了什么,魏潭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杨汩越和他们不一样,魏潭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正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理智上他明白自己必须停下,但情感上他早就失了控。如同一辆在悬崖峭壁处刹
', ' ')('车失灵的汽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摔落至谷底,变得粉身碎骨。
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苦魏潭都吃过,什么样的伤魏潭都受过,可他唯独没尝过爱情,也不知道这才是世上最狠的毒药。
下午下班后,魏潭还是跟着杨汩越去见宋諆昧了。许琗烆已经把宋諆昧知道他身份的事儿告诉他了,魏潭觉得这次见面也正好是个机会,最好能和宋諆昧单独聊上几句。
他们约在一家饭馆见面,自从了解了魏潭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后,宋諆昧变得比之前放开了不少。
“我们目前手头有的也就这些了,”杨汩越给宋諆昧点了杯椰汁,“小宋,你那边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许琗烆有对你透露过关于这起案件的事情吗?”
许琗烆说过,只要杨汩越不伤及他的利益,随便他怎么查都行。宋諆昧信了许琗烆的话,刻意把矛头往赵玚崖身上引。
“说是说过,我这样讲可能不是很合适,但我还是认为,我父母……还不到会被许哥亲自动手的地位。或许,凶手是他身边的那个姓赵的。”
魏潭挑了挑眉,暗中给宋諆昧竖了个大拇指。他不得不佩服许琗烆,居然能让一个本该恨他入骨的少年爱他爱到死心塌地,这种事光有脑子还真做不到。
杨汩越的脸色就没有魏潭那么好看了,他皱着眉,担心地问:“小宋,许琗烆有要挟你什么吗?上次和你见面时,我和你讲得很明白了吧?他手下的人,怎么会在没有他的命令下擅自行动呢?”
宋諆昧的耐心被一点点消磨着,他倒是真想说一句,我这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招惹到许哥头上,真可能会死无全尸的。
但魏潭还在一边,何况他也在潜移默化中成了许琗烆那一边的,兜着圈子说:“许哥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这么说你肯定不信,我也不想解释太多。一个人和我朝夕相处,难道我还会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吗?杨哥,你是在怀疑我吗?怀疑我一个受害人,去包庇杀我父母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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