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亮起了几盏幽幽的鬼火,泛着绿色的光,晃晃悠悠的穿过走廊,堂屋的门发出吱呀一声,突兀的洞开。
几个鬼将手中擎着的烛台放到残破不全的桌椅上,堂屋被照亮了些许,显得众鬼青白的脸色有些可怖。
“我来此对诸位没有一丝恶意,先前是分地府的失误才导致他们疏忽了诸位,未曾带诸位入地府。”崔珏看起来说话并未多么用力,清冷的声音却环绕了整个堂屋,足以让每个鬼听清楚。
崔珏:分地府真好用,什么锅都能往上推
“我是阴律司判官,寻常鬼怪若无执念会直接被传送进入地府,然而诸君未然,鬼差失职是我们的过失,但这毕竟说明大家有执念怨气。若是可以,还望琅月娘子能为小判说一说,方便我处理此事。”
“自然可以。”
“我较女冠生得早些,当初与你伯父有过旧交,可恨世间男人皆负心,后来我赎身后躲进山林修道,不甚被野兽咬死后由鬼差接引去了地府,办身份证后没有留在那,反而回到阳间。后来我途经此地,觉得此地风景不错风土人情淳朴,这些年便一直在此修炼。
后来,我修炼的所在建起了村庄,聚集了人群,这座当时称得上气派的宅子也建起来了。由于我从闭关中醒来,发现很难联络地府,本身又因为身份证件在地府过期难以传送回去,干脆就住在这宅子的井里修炼。
建起这座宅子的人是一名王姓医者,出身医术世家,传到最后一任传人王求正时,家中资产颇丰,所以他时常免费给穷苦人家治病,可惜他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被很多同行排挤,买通一个忘恩负义的患者说他医术粗浅是害人庸医……
但他依然为人义务治病,治到最后,终身未娶,家中资产只剩老祖宗剩下的这宅子了,最后,因为不愿意卖祖宅,被人活生生打死。
尸体草草埋在宅子后面,王大夫没有什么怨气,医者仁心,他连害死自己的人都不愿意害…”
“琅月…”自从进来后一直坐在角落默不作声的中年男子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双明亮又浑浊的眼睛。“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沧桑的感觉。
“是啊,强买下主宅的人遭报应了,他把宅子高价卖给外面的一位有权有势的官员,官员让修佛的母亲来避暑,可惜…她念地藏王菩萨本愿经时,王大夫路过…不慎显形,被吓的大病了一场。那权势官员是个孝子也算个清官,听闻后彻查了这座宅子,这才发现这附近原先冤死了人,一怒之下叫那地主入狱,抄没财产。
我后来不忿,飘过去看那地主,那地主却已经在狱中冻死。幸好,百因必有果,善恶终有报,不然我真的会对地府失望的……
后来这个宅子长久的空置下来了,它迎来了连年的战争……战火纷飞啊,每个人都身如浮萍。和隋末不同,那时的战争虽然悲壮,但是触发不了人强烈的思考,更没有夷狄的参与……
张家住了进来,他们是富商大贾,举家避难于此荒僻所在。张中义是张家少爷,一家人善心,派遣小厮出去买粮食救济村民……谁知道粮食抬价小厮带钱跑路,一家人又败落下去,张家老爷与妻子在家道中落时接连去世,张中义想要挑起大梁,但是被恶向胆边生的村民害死。
可笑啊,他帮助了这么多人,果真是斗米恩升米仇。
害死他的组织者掠夺了宅子并且传了下去,颜家大娘子被继母嫁给六十老叟,由于那老叟有些不可说的癖好,颜娘子被折磨疯了,不知为何,一天晚上突然跑出来,跳到井里,把我砸的七荤八素。
继母又想把颜二娘子嫁过去,颜二娘子年纪小,不能反抗,听闻穿红衣吊死可以化作厉鬼报仇,嫁过去当晚吊死。
后来这宅子鬼多了人少了,再也没人敢住,渐渐就有了鬼宅的名字。我身为带头老大姐,见证这宅子兴衰,某天突然发现有一群鬼陪着修炼也是挺不错挺热闹的,至少比跟你伯父那负心汉薄幸郎呆在一起强。”
她说了很多话,终于停下来,她拍拍一旁的张中义,示意他递杯水。
张中义看了她几眼,叹息道。“我们没有水,太穷了买不起也没必要买,我开夜车好长时间也挣不了多少钱,这样没有身份证,想注册公司也不行,摆摊卖点东西也脱贫不了,现在已经不是之前满是机遇的年代了。”
琅月愣了下,尴尬的笑了笑。
崔珏起身,凭空化出晶莹的水晶一样的杯子,又一弹指,清澈的水流注入进去。
“给。”她清冷又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琅月看着那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接过杯子时不经意与手触碰了几下,不由得脸红了。
琅月微微抬头,看着那有些熟悉的背影走回座位,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她实在是太像当初的那个人了。琅月一直知道,自己怪他是不对的,当时她虽然是自己赎的身,但钱财来源于崔珏所赠,据说是不愿见佳人流落风尘。
但他毕竟只是怜香惜玉,琅月出去后获助良多,但这个玩弄感情的渣男真的玩弄完感情留下钱走了。
也是,他毕竟是游人,这世间没有事物能让他停下脚步,除了加班。
可怕的不是骗钱骗色,而是骗心。
她最后心灰意冷去修道了,修道的原因,就是尘心被人骗走,再看其他男子,都失了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