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玉华想明白呢,李纪已经出去了,他走出内院大门时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其实他刚才一看到小六子对五娘的态度,便已经下定了要送他出去的决心,后面再看到崔五娘一本正经的替自己逐条分析的时候,心里却莫名的愉悦了起来。
不过她说的确实有理,以新昌坊如今的情形,跟在自己身边能随意在内院出入的人,其小心谨慎,确实比忠心还更要紧些,刚才五娘说起净身一事来,倒叫他有了个主意,自己过两日正好要去趟宫里看望皇伯父与三哥,干脆就问他们要个合适的小内监,倒是最合适的。
李纪拿定了主意便立马将事情布置了下去,明日顾氏便要到访,到时候自然要让她放心。
当刘腊几个听了李纪对茯苓与小六子的安排,却都有些愣了,都有些惊异与对茯苓的宽容和对小六子的严苛,不过鉴于李纪于此事上的格外重视,几人都没敢提出异议。
这日后半响,在内院与外院,茯苓与小六子两人都分别受了二十下杖刑,内院里,吴家的作为内院管事,召集了所有丫鬟婆子观刑,那茯苓早被放倒在春凳上,褪去了下衫,板子一声声打在皮肉上的声响,听的人心中直发紧。
那茯苓受刑前便得了吴家嫂子的嘱咐,让她等下切记要放松皮肉,不要一味的紧张抵抗,两个行刑的婆子已经得了吩咐,只会打的响动大,力道轻的,她越放松,就越容易打出血来,但反而不容易留下伤病。茯苓连忙应下了,她知道若是没有主子的吩咐,这吴家嫂子也不敢贸然向自己卖这个好的。
待打到十来下的时候,茯苓的臀肉上已经是见血了,婆子们特意没有堵她的嘴,她也没有故意忍着的意思,每挨一下,便凄厉的叫上一声,那周围观刑的下人,个个都垂首而立不忍直视,但是那拍打皮肉声与惨叫声却是直往人耳朵里钻,玉华这边带过的永嘉坊和宫里的下人还好些,多少都见过类似的责罚场面,而新昌坊这边的小丫鬟们却是个个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有胆子小的,已经几次脚软坐在地上,又被人拉起了,萱草与瑶草等人原本从外院进了内院还十分喜欢,此时也生出了几分悔意来,她们这些人,自从进了新昌坊便管的松散,虽然夫人官家后严格了许多,可哪里看到过这样骇人的事情。
李纪之所以如此处置,一是为了惩戒茯苓,二也是怕这新昌坊原来的下人中,还留着一些曾得过茯苓关照的人,这一顿板子下来,茯苓在新昌坊内院便再也没任何脸面了。
而外院里,那小六子结结实实挨了二十板子,却是一声也未吭,不过等板子打完了,几日没有好好进食的小六子便彻底晕厥了过去,但是等他一病好了,一天也没多留,马上就被送到了李纪名义上所统管的骁骑营中去了。
而那茯苓是什么时候被送走的,却没多少人知道,只听说她好像被直接放逐到了城外十分偏僻的庄子上去了。
之后不久,这新昌坊里便隐约传出了话来,说那茯苓与小六子,都因为是对郡公夫人不恭,惹怒了郡公爷,这才受到如此重罚的,一时间玉华再管理内院庶务的时候,便彻底是令行禁止,极少受到任何阻碍了。
且说茯苓与小六子受刑后的第二日,永嘉坊的郡公夫人顾氏便第一次到了新昌坊拜访,李纪在内院侯着与顾氏见了一面后便出去,只留她们母女二人说体己话。
玉华虽然说名义上是病了,自然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躺在内室的床上等着顾氏进来,而是在北房厅堂里请顾氏上坐了,命人端出精心准备的点心及时令瓜果奉上,而那顾氏,今日却一改往日里慈爱平和的态度,嘴里虽说着关切问候的话,脸上却始终带着一丝冷意。
玉华大概猜出了顾氏的意图,心里警惕,脸上却做出了有些心虚不安的样子。
果然坐了没多长时间,那顾氏便说道:“五娘你还病着呢,就别在这里端坐着了,咱们母女间又不用客气,只管进屋子里在榻上歪着说话吧,你也好省些力气。”
玉华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连忙遵命将顾氏扶着进了正房外室里,两人一起在榻上坐了,又将其他人都遣开了,只留了饶嬷嬷和阿生两个在跟前伺候。
一等房里没了闲杂人,顾氏便突然沉下脸来,轻喝了一声:“五娘,你可知错?”。
玉华一听,连忙从榻上起身,垂首跪在了顾氏面前,语带不安的说道:“母亲息怒,五娘知错了。”
☆、第169章 带话
169带话
玉华一听,连忙从榻上起身,垂首跪在了顾氏面前,语带不安的说道:“母亲息怒,五娘知错了。”
“你错在哪里了?”,顾氏逼问道。
玉华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不肯说实话,顾氏脸色越发怒了,冷声说道:“五娘,你如今这做了郡公夫人,胆子倒是越发大了,你以为那李刚的事情是靠你耍点小聪明,在内院里撒撒娇,便能瞒过去的吗,你可知道这几日若不是我们找了安亲王府多方打点,此事早就已经被定国郡公的人发现倪端了!”
一听顾氏这话,玉华顿时露出了惊惶怯懦之色,白着脸红着眼圈垂首说道:“母亲,是五娘错了,五娘实在是太害怕了,并不是有意瞒着母亲的,只想着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五娘也觉得实在丢脸,不想母亲替我担心,只一味的想把事情瞒下来,五娘错了,呜呜呜,还请母亲不要怪女儿......”
见玉华知道害怕了,顾氏这才略微缓和了脸色,示意饶嬷嬷把玉华扶起来坐回到榻上,又拿了软帕替五娘洁了面。
待玉华情绪平缓了以后,顾氏又抬眼看了看刚才和五娘一起跪在地上的阿生,扭头对饶嬷嬷说道:“阿水,去给我把这个背主妄为的小蹄子的嘴打烂了!”
还没等玉华反应过来顾氏在说什么,那饶嬷嬷已经应了一声,两走到了阿生跟前,左手一抬她的下巴,扬起右手,啪啪啪就给了阿生好几个耳光,饶嬷嬷一边打,那顾氏一边指着阿生斥骂道:
“贱婢,你如今已经是五娘的人了,为何竟敢大胆瞒着她向我们府上报信,你可知道你如此行径,无疑是在挑拨我们母女关系,你可知罪!”
玉华见状,哪还不知道这顾氏的意思,她既然要拿李刚这事来明着要挟自己,这阿生告密的事情必然是瞒不住了,可这面子上的母慈子孝又不能撕破了,因此便如此作态来堵玉华的嘴,而玉华呢,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玉华心中不由冷笑,倒想着干脆也不阻拦她们,看她们这戏还怎么唱下去,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玉华仍是急忙出声拦住了饶嬷嬷,又扭头替阿生对顾氏求情道:
“母亲,此事也不能怪阿生鲁莽,她本劝过我应该向母亲禀告的,是五娘犯了糊涂,没听她的劝告,她这也是为了五娘好,才自作主张给母亲您报信的,此次若是没她,五娘可不是要犯大错了吗,母亲您就饶她这一回吧。”
顾氏见戏也做的差不多了,便也收了怒气,重又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让饶嬷嬷住了手,又拉了玉华的手,柔声嘱咐道:
“五娘,此事你不用再担心,我已经与安亲王府谈妥,那李刚近日就要定下亲事,他们府上现在比咱们更怕这事会走漏消息,那天的各种痕迹,你父亲也都派人帮你抹去了,再也不会留下什么疏漏,绝不会让定国郡公察觉到异常的,你是个聪明的,今后可万不可再做这种傻事,你是我们府上的女儿,我们自然总是盼着你好的,你今后不管碰到什么难处,都切不可忘了这点,懂吗?”
玉华心里也是暗自佩服顾氏果然是把拿捏人的好手,此时忙做出一副彻底被收服了的模样,连连点头称是,顾氏这才命饶嬷嬷将自己带来的血燕等补品拿了出来交给玉华收起来,而后又对玉华说道:
“五娘我看你身子倒没什么大碍,后日,你元娘姐姐要回府里,你们姐妹出嫁了见一次也不容易,明日又是你们父亲休沐的日子,你和定国郡公商议一下,方便的话便一起回来一趟吧。”
玉华连忙应下,顾氏又看了那阿生一眼,突然说道:“五娘,这阿生虽然还算机灵,毕竟是从我身边出来的,原先在府里的时候总拿你们几个当孩子看待,我看她到现在也没个做奴才的自觉,今后也难免再会自作主张给你惹出祸事来,她如今年纪也大了,也到了该放出去嫁人的年纪,我这里对她倒有个想头,五娘,你可舍得将她送给母亲。”
玉华哪里敢不应呢,反正这阿生如今已经是亮明了身份,自己留着她在身边也别扭,玉华心里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顾氏许了什么样的好人家给阿生,倒叫她如此尽心尽力,那阿生此刻就跪在塌下,一张脸被饶嬷嬷几巴掌打的又红又肿,但那眼里的熠熠闪光,却是掩也掩不住的。
顾氏从新昌坊回来,便叫人去给外院送了信,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安国郡公崔泽厚便进内院来了,顾氏隐约知道郡公爷最近在忙什么极重要的事情,今日见他神色凝重,用膳的时候也仍不时默默出神,便小心翼翼的在旁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待吃了个七八分饱的时候,那崔泽厚才总算回过神来,看了看顾氏,问道:“今日去过新昌坊了,是个什么情形?”
顾氏一边替他盛汤,一边低声说道:“启禀郡公爷,我看那李纪是确确实实被五娘给迷昏了头了,并不像乔装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被五娘几句假话、装个病撒个娇便给蒙骗过去了,一味想着怎么心疼媳妇,压根也没想着去查一查,而且今日我还听阿生说了,他们府上那个通房,还有一个贴身伺候李纪的小厮,也都因为得罪了五娘给处置了,那通房当着众人去衣受了杖刑,如今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那小厮原来也是极得脸的,也被赶出了府去,现在整个新昌坊都知道这府里是夫人的天下了......”
崔泽厚点了点头说道:“那李刚的事情我也仔细查过了,确实是这混小子色胆包天而干出的蠢事,并没受任何人指使,也并不是李纪所设下的圈套,那小子年纪小,色心倒是大的很,这么些年倒没断了一直打听五娘的事情,呵呵,也真算他是个多情种子,不过这次倒真要谢谢他了,白送了咱们这么一个大把柄,让五娘带着那李纪回来一趟的事情,你可交办了?”
“都交待好了,后日便与元娘她们一起回来,芸娘那里也都交待好了。”
崔泽厚交待完了这些,神色仍然凝重,让人将盘盏都收拾下去了以后,又向顾氏使了个眼色,命她将下人们都遣退了,顾氏见他神情慎重,连忙叫了饶嬷嬷亲自守在廊下,其他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可靠近北房。
崔泽厚见房内没有旁人了,才低声说道:“过几日,娘娘便会下懿旨宣你入宫,你将这两句话带进去。”
说完,便拿手指沾了茶盅里的茶水,在木桌上划了起来,顾氏第一次见崔泽厚这样的做派,心中越发紧张,连忙凝神仔细看着。
“人已到东宫,龙体尚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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