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疑问?曲铭谨慎地问。
曲清江起身,冷笑道:你们听了田氏的一面之词,又听了所谓人证证明田氏在这八个月的时间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可你们难道忘了?除了这个稳婆之外,又有哪个不是她所密切接触的男人了?
她不想给田氏泼脏水,毕竟同为女子,知道以贞操来对付一个女人是极为卑劣的,可谁让田氏贪心在先呢?她不能任由田氏弄个野种回来假冒是她爹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污蔑我们?!郎中跟那几个田氏的乡人立马跳出来指责曲清江,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曲清江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们,道:我爹仙逝前两个月已经病得在床上下不来,他又有什么精力去造人?这事,四叔父你最是清楚。
噗有人听她将床笫之事说成造人觉得直白的同时,又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由于现场的情况太严肃,这人笑了一声后倒是不敢再笑了。
曲镇脸上有一丝尴尬,他道:那时候三哥确实已经病得很难动弹了。
田氏却一点都不慌,道:郎君虽然无法动弹,可也不是不能享受鱼水之欢。
有人附和她的话:曲娘子只怕是没跟自家赘婿试过这个姿势吧?
再严肃的场合被这么一闹,顿时成了开黄腔大会,男人们笑成了一团。
里正也想笑,但顾及自己的身份,还是端住了,他道:再闹就全部赶出去!
曲清江知道她爹病重之时,田氏跟李氏是轮流照顾他的,她身为他的闺女,不便总是待在他的房中,因此她也产生了一丝动摇:难道真的是那时候?
这时,赵长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脸色一变,目光从曲氏族人的身上梭巡而过,最后看向田氏的眼神更加凌厉:你是觉得我爹已经病逝,无法再开口反驳你,所以你就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一个野种说成是他的孩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无意跟你争家产,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名分,让他认祖归宗,家业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要!田氏委屈道。
人家什么都不图,只图一个认祖归宗,这不过分啊!众人纷纷说道。
曲清江冷笑,说着不图,实际上认祖归宗之后的下一步就是名正言顺地继承曲家的家业,而孩子的名字已经记在族谱上,就算田氏食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到时候曲氏族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将她跟赵长夏赶出曲家。
乐娘,你是决意不认这个孩子了?曲铭问。
曲清江道:不是我爹的孩子,我为何要认?
那我只能去官府,找青天大老爷替我主持公道了!田氏呼道。
众人寻思:真去报官啊?那应该是真的吧,毕竟如果是假的,被官府查出来,那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赵长夏虽然怀疑曲氏族人贿赂了官府的人,但她并不清楚是谁,若是县令,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她觉得不大可能是县令,他显然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至少家里有些底蕴,所以除非是花重金,不然贿赂不动他。而曲氏族人若能拿出这么多钱贿赂他,又何必去盯着曲家的这点家产呢?
县衙里有正儿八经官职在身的不多,辅助县令管政务的县丞、管户籍财政的主簿,与管治安的县尉都是佐官,其余的就是胥吏。
而这些官吏中,除了县令的薪水最多之外,其余人的薪水都很少,因此是最有可能收受贿赂的。其中负责治安管理的县尉跟管政务的县丞嫌疑最大。
赵长夏心里有了决断,她正要说话,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等一下!
众人让开一条路,发现竟然是仍旧穿着孝服的李氏。
田氏看见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闪过慌乱的神情。
曲铭对这脱离自己掌控的枝节也十分不满,不管李氏想做什么,他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她如愿,于是道:祠堂重地岂是你一个卑贱的妾可以进来的?出去!
曲清江虽然诧异她会出现在这里,但这时候也想看看她要说什么,便道:大伯父着什么急?田氏不也是妾吗?她进的,李小娘为何进不的?
这能一样吗?!
说起来,这几年其实日夜陪在我爹身旁照顾他的,多数时候都是李小娘,包括我爹去世前那两个月。
一直沉思的曲镇开了口:不妨听听她的话。
一旦破开了这个口子,曲铭想要再捂住它就不容易了,但他不让李氏进来便显得可疑,无奈之下只能让李氏进来。
李氏看着田氏,十分失望:红儿,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歹毒。郎君仙逝前的身体如何,你难道比我更清楚?你知道郎君平日喝的是什么药吗?你知道每种药是多少份量吗?你知道郎君每夜起夜多少回、发作时是怎样的吗?
李氏并不咄咄逼人,但每一个问题都搅得田氏的内心越发慌乱。曲铭见状,觉得不妙,忙不迭开口: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事跟田氏怀上孩子有什么关系?
李氏拿出了一本书,目视他:这是我近一年来照顾郎君时所记的情况,包括郎君是何时辰起夜的,每次发作时的病症。因为赵太医说他需要确定郎君的病情,哪怕只是一次咳嗽,是否有痰、是否咳出血也要一一记下。所以田氏若是跟郎君同房了,郎君没有理由不告诉我,让我记下。
田氏大骇,曲铭等曲氏族人都懵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那人也没告诉他们啊!不过这都是房内的事,没看曲清江跟赵长夏都有些惊讶嘛!
曲铭顿时觉得这本书烫手,而曲镇则接过这本书翻开看,最后面色沉重,看向田氏的眼神已经十分可怕:好你个贱人,竟然真的敢用私生子来混淆我三哥的血脉?!
众人哗然,觉得田氏忒不要脸了,就该浸猪笼!
曲铭的手抖了抖,阴恻恻地看了田氏一眼,田氏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看到曲铭的眼神,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李如香,我知道你进来曲家多年却一直没怀上,怕我怀上抢了你的位置,可这是郎君的亲生孩子啊!你不能冤枉我,郎君许是觉得他那个样子有些丢脸,所以才没有与你说。
李氏知道自己一旦把这种隐私说出来会让曲锋成为别人的笑料,可比起一个已逝之人,她更想保住还活着的曲清江等。曲锋在生前有多疼爱和在乎曲清江,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就算曲锋没有叮嘱,她也要将曲清江当成自己的女儿来保护。
她道:从未照顾过郎君的你只怕是不知道,因为郎君的病情加重,李郎中与赵太医都开过不同的药方,而这会导致郎君失去那方面的能力。这事郎君也知晓,但他没有在意,只是让我隐瞒下来。药方就在这儿,既然这儿有郎中,那么看一看自然该懂这些药理。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凝固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议论声。
曲锋不能人道,所以压根就不会有什么遗腹子?!
田氏生的真是野种!
众人去看郎中,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趁着混乱溜了。
曲铭立马吆喝:稳婆呢,还有那几个田氏的老乡呢?把他们找出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曲镇对李氏颇为不满,认为李氏完全可以跟个别人悄悄说这件事,不至于让曲锋的名声被毁,以后人家一提到曲锋就会说他不能人道的事情,他怕是气得无法安心投胎吧!
不过跟个别人说了,也难保不会有人传出去,所以跟少数人说与当众说出来没有区别,反倒是后者更具威慑力,田氏狡辩得再多也是苍白无力的。
说到田氏,他忽然发现闹哄哄的场上似乎少了几个身影,除了那郎中之外、稳婆与田氏都不见了。
/那个歹毒女人去哪儿了?曲镇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