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家这么久,家中陈旧破败,需重新修葺一番。”
管家道:
“需要添些小厮或婢女吗?”
黎素摇头:
“暂时不需要,陈叔,你与张妈、护院等先住进湖对面的小屋,等房子好了再搬回来。”
于是下午,二十名匠人齐聚黎素祖宅厅堂中,出来时面色惨白,旁人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一律神色惊慌,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黎素已将机关布阵图分裁成三十份,其中二十份打散了交给他们,每人负责一块区域,剩下的十份,他再亲自选人照着图纸续做,待全部完工之后,才将节点连接,以防有人泄密,万无一失。
黎素算了算工期,勉强能在产前半个月完成,他心中极其疲倦,也不敢久留,当晚便骑马赶着夜路回望川宫了。
回到宫中已是第二日清晨,黎素晚上只吃了一小碗饭,喝了几口汤,连夜赶路,胸闷气短,腹痛难忍,最后爬上那段陡峭山路,巍峨的宫殿总算映入眼帘。
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前行半步了,身体不由自主软倒下去,昏睡之前,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
也不知道睡过去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外头蝉鸣声大作,黎素下意识就摸了摸肚子,圆滚滚的,这一晚睡得安稳,它乖得很,懂得体谅他,只是偶尔会撒娇。
“黎左使果然胆识过人,男子受孕,古今奇闻,你却如此淡然。”
黎素笑了笑:
“与有缘人,做快乐事,黎素从未后悔。”说罢,又顿了顿,道:
“从前不知道,白公子还懂医术。”
白望川笑道:
“略懂皮毛而已。”
黎素趁着说话的空档抬头去看,白望川的背后没有人,凌九重并不在。
“都是痴人,没想到你比他更傻。”
黎素不解,白望川却摇了摇头:
“你一定在想,我这个被当做笑话看待的赝品,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对不对?”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莲花生自芙蓉林回来,便好像失了喜怒,没有情绪。他从没有提过修缘,众人也只当没有这个人,一切照旧。
天一教分坛遍布天下,自百余名正道人士被聚贤庄救走之后,却一直未有大动作,江湖近来无波无澜,却人心惶惶,犹如暴雨前的静谧,让人喘不过气。
西屏镇距离芙蓉林大约二十余里,风景秀美,民风淳朴。但因有崆峒、青城、丐帮三大门派环踞左右,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
天一教分坛之一,也盘踞在此,与三大门派僵持着,那三大门派长老都领教过天一教的厉害,差点送命,此时也不敢与它硬碰,天一教在此更加横行无忌。
这日晌午,烈日当空,蝉鸣不断,一波波热浪从大地上袭来,仿佛要蒸得人间冒白烟,连续半月一滴雨也没有。小镇上的生意人也不吆喝,三三两两坐在家中或屋外树下阴凉处休息。不知谁家煮了一大锅绿豆汤,正分给四邻解暑。
正在这时,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店家们纷纷跳了起来,要上门板打烊关店,可哪里来得及。那分汤的伙计看树荫下没了人,正觉得疑惑,一回头,心中一凉,木桶砸在地上,汤洒了一地,也来不及收拾,赶紧飞奔回店里,被掌柜的骂了两句,却不敢多言了。
那伙人越走越近,带队的从马上纵身而跃,衣角处天一教的银色水滴格外显眼。
“丐帮的第五代长老,汪啸风,你们可曾见过?”
众人皆摇头,有个别机灵的生意人,忙把自家的好东西拿出来进贡:
“这是咱们今年初春刚采的茶叶尖儿,拿来孝敬坛主的,不成敬意。”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效仿,为首那人只捡了几样好的,其他都倒在地上,用脚碾碎了,嗤笑道:
“坛主日理万机,会看得上你们这些东西?别绕弯子打掩护,说,汪啸风去了何处?”
天一教在此地立足之前,这里一向是丐帮的地盘,不久前,天一教一鼓作气将丐帮老巢掀了个底朝天,丐帮弟子四处流散,个别长老不知所踪,分坛急于抓人邀功,认定西屏镇上的人必然知晓内情,是在帮着丐帮打掩护,因此恨得牙痒。
那首领一声令下,天一教众便伺机而动,捉了那些年轻力壮的,正准备用绳子捆好,带去分坛,说是等有了丐帮的消息,再来交换。
那些年轻人虽然没习过武,好歹有几分力气,反抗挣扎间被拳脚相加,地上霎时就溅了血。
不远处草丛间人影晃动,风吹过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人觉得不寻常,便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
正在这时,一人从天而降,素白的衣袍被风鼓动,扬起飞舞,他的眉眼间没有情绪,无波无澜,如同一尊修罗,只惩戒有罪之人,再不懂情爱。
天一教众并不认得他,纷纷朝他看过去,原来是个和尚,刚想开口笑他几句,他衣袖一扫,无端生起一阵风,从他身上四散开来,力道之大,这些人登时个个倒地,有的呕血不止。
不过短短几月,他竟有四两拨千斤的气势。
带队的因功力较旁人深厚些,伤势最轻,还能开口说话,费力道:
“来者何人,你可知……”
和尚微微扯动嘴角,似笑非笑,那人心头一震,忽然感觉恐惧万分,竟不敢再言语。
素衣和尚倒是云淡风轻,从地上拾起遗落的剑,轻轻一挥,绳索被斩断,那十几个无辜的年轻人当即重获自由,却讷讷的,并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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